沈银翎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枚巴掌大的青铜锯齿钥匙,她拿起来细细把玩,钥匙看起来有些陈旧,想来兄长在很多年前就交给了燕喆海保管。
她瞥向燕喆岷:“为何现在才给我?”
燕喆岷转了转手中的杯盏:“沈姑娘不会觉得,阿海被你兄长杀害,我对你当真没有任何怨言吧?这玩意儿,我原本是不打算交给你的。”
沈银翎想起在行宫的时候,燕喆岷捅她的那一刀。
当时她与他商量,用仇杀来掩盖他们结为同盟的秘密,随便捅一刀也就行了,结果燕喆岷倒好,居然捅的那么深,小陈太医说要是再深一寸,她就直接命丧当场了,很难说这不是他趁机泄愤。
沈银翎道:“那你为何又选择把这东西交给我?”
燕喆岷脸上流露出一抹怅惘和思眷:“阿海出征前曾经交代过我,如果他死在了战场上,请我一定要在将来找个机会,把这东西交还给你。从大燕王都出发的时候,我怀着满腔恨意,发誓一定要把这东西挂在你的坟头上。后来途径阿海和沈行野对阵的那片战场,仿佛又看见年少的他骑着马追逐沈行野,嚷嚷着请他去草原吃酪浆和烤羊排。我想,如果阿海还活在世上,一定也会把你当成妹妹,一定不希望你死在我的刀下。”
沈银翎从未见过燕喆海。
如今听燕喆岷提起这些往事,倒是想起了阿兄每每从京城出发去边关之前,总会带一些京城的小玩意儿,想来大约就是送给燕喆海的吧?
她想象着两国停战的那些年,阿兄带着燕喆海在边关雪原牧羊、策马、饮酒,像是多了个亲弟弟。
可是后来从某一年起,阿兄就再也没有带过那些小玩意儿。
燕喆海比她阿兄还要年少,死在阿兄枪下的时候,大约还只是个满怀赤忱的少年。
而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少年,竟比沈行雷那畜生更像阿兄的亲弟弟。
她垂下眼睫,握紧青铜钥匙:“多谢。”
燕喆岷摆摆手,起身离开了沈园。
甘棠微落后一步。
她郑重地看着沈银翎:“那天金殿比试结束以后,我家主人曾夸赞你的书法十分精妙,不知小女子可有荣幸,问郡主求一幅书法?我想每日临摹学习。”
这不是什么难事。
沈银翎的书房里面就有许多现成的字,于是挑选了几幅送给她。
甘棠微视如珍宝,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八岁那年,我被主人从数百名同龄姑娘里面挑选出来,延请名师学习中原文化,在王都里,是敢自夸一句才貌双绝的。我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郡主的天赋比我更加惊艳,我家主人很欣赏郡主。”
沈银翎注意到她提起燕喆岷时,漂亮深邃的眼睛里盛满了光芒。
她好奇:“你喜欢燕喆岷?你与他是挺相配的。”
甘棠微低头一笑:“相配?我没有那个福气。我出身卑微,才与貌都只是主人眼里可以估量的价值,归根结底我只是主人培养出来的一枚棋子。既是棋子,又怎么敢肖想他身边的位置?能为他排忧解难,我就已经很满足欢喜了。”
她行了一个中原的福身礼,才退出去。
沈银翎坐在圈椅上,细白的指尖托着一盏茶。
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她和陆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