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边军凶猛他早有耳闻,甚至这位侯爷当街杖毙刺史,将人打成烂泥了他都能接受,毕竟那狗官也该死。可……可这是七大仙门啊!那山上至少两位凝神,还有个老而不死的金丹修士。
当今天下,修为最高也不过金丹了。虽然做不到传说中那样千年寿元、动辄移山填海,但也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问道:“侯爷说什么?”
李乘风双眼一眯,哪里还有方才笑盈盈的模样?吴桐明明是个黄庭中期,却偏偏被轮椅上的病秧子一身杀气镇住了。
“你们有顾玄风撑腰,怕什么?”
说罢,李乘风伸手入袖中,取出一枚桃子大小的铁铸球朝前抛去。铁球落地之时猛地弹起,却又在半空中裂开几条缝隙。不过几个呼吸,只见齿轮转动机关开合,一个近一丈高的铁甲机关人赫然便在前方。
李乘风眯眼望向小剑山,冷声道:“滚来接旨!”
吴桐倒吸一口凉气,这便是八大营的依仗吗?竟然能缩小到如此?隐隐能从其中察觉到灵台初期的修为,依旧没有灵石驱动,但好像……有妖气!
他还在出神,却听见李乘风又是淡淡然一句:“五魁,拔剑。”
话音刚落,机关人脚底一阵齿轮转动声音传来,只见其做了个屈膝动作,下一瞬竟然凭空跃起,无视剑气压制,生生将长剑拔出。
剑已拔下,李乘风仰头望向小剑山,声音不大:“滚来接旨。”
三息,并无动静。
小剑山上的剑门弟子不是被镇住了,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李乘风不管那么多,没人来?那好办。
“五魁,准备。”
小剑山那些剑门弟子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一个个红着眼睛,疯了一般往山下狂奔。
吴桐见状,苦涩一笑,拔出腰间横刀,沉声道:“列阵!”
反观李乘风,端坐轮椅,平平淡淡开口:“劈了。”
机关人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主人开口,听令便是。
只见铁人单臂举剑,右侧手臂之上赤红气息如血水般流动,长剑在一个瞬间变得通红。
剑将落之际,小剑山上突然有一道银光飞掠而来,好似长虹倒挂,璀璨夺目。
剑光与机关人手中长剑碰撞,后者立时倒飞而出,落地之后还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印记。
李乘风微微皱眉,这便是剑门的御剑术了。又看了一眼五魁,心中一叹,若是能以更好的材质打造灵枢,就能容纳更高阶的妖灵。可惜……玄铁都只能存放二阶妖兽妖灵。
瞬息之后,有个青衫中年人飘飘然坠地,长剑自行飞回其身后归于赤红剑鞘之中。
中年人微微拱手却未躬身,只平淡开口:“赵溪坪前来接旨。”
李乘风只扫了他一眼,便展开卷轴,照着念道:“听闻你家闺女待嫁,我外甥你也见了,一表人才,咱两家结……”
嗯?念到这里,李乘风一下子傻了眼,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念完。
“咱们两家结个亲吧,让李乘风带赵白鹿进京,择日成婚。”
大瑶圣旨向来没什么奉天承运,皇帝也不称朕,但像这种大白话,明摆着怕没读过书的人看不懂,就是故意恶心人。
赵溪坪双眼一眯,却还是伸手接过所谓圣旨,沉声一句:“领旨。”
李乘风脸色一变,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赵伯莫怪啊!我真不知道是这个旨意,否则我怎么敢对老丈人不敬呢?”
赵溪坪随手将圣旨一丢,面无表情:“不是我抗旨,小女远游已久,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李乘风哈哈一笑,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嘴上却道:“理解理解。”
却没想到,吴桐冷不丁一句:“先前来的路上遇见了赵姑娘,已经请到了山下马车之中。”
赵溪坪双眼猛地眯起,一股子赤红剑气凭空而起,吴桐连退数步,连机关人都后移丈许。
李乘风面色愈发的白,稳住轮椅后抬起头笑盈盈望着赵溪坪,笑问道:“赵伯,你敢赌顾玄风还提得动剑吗?”
狂风骤停,赵溪坪扫了一眼李乘风,竟然笑了起来。
“我想知道你为何对我剑门有如此敌意?”
李乘风赶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针对赵伯,七大仙门在我眼中一个鸟样。大瑶就一个顾玄风,在他之下也不过五个凝神而已,但你们七大门的凝神修士起码也有双手之数了吧?”
话锋一转,李乘风笑脸之下,声音逐渐冰冷。
“那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七大门的弟子出手清除你们地盘儿之外的妖兽?小婿记事起就在镇妖关,十数年来,怎么就没到见一个仙门弟子呢?”
虽说对顾玄风没什么好感,但若不是他掘出机关术并大肆推广,大瑶早亡了。
赵溪坪淡然一笑,语重心长道:“天地复苏,人修真,兽成妖,适者生存,这便是大道自然。顾玄风想救万民于水火的心是好的,但他所作所为终究有悖大道自然,如此魔道只一时势大罢了,绝不会长久的。”
李乘风嗤笑一声,抱拳道:“小婿告辞。”
老叶擦了擦嘴上的油,小跑过来推着轮椅便走。
赵溪坪淡淡然一句:“贤婿,烦劳照顾小女,另外,可别死在路上。”
李乘风摆了摆手,笑道:“赵伯但凡聪明些,就不至于当这个出头鸟。反倒是小婿要是死了,赵伯可就真要赌一把了。”
刚刚下山,李乘风心中便出现了一道清冷女声。
“方才他是真想杀了你。”
李乘风嘴角微微挑起,以心声答复:“舍得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