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叶抿了一口酒,一转头,却见顾朝夕迈步走来。
“叶叔。”
老叶点了点头,满脸笑意:“记得我当年跟家主南下,你不过十三岁而已。小朝夕,也成了大姑娘了。”
顾朝夕深吸了一口气,坐在老叶身边,沉默片刻之后才喃喃一句:“大师兄一直想学师父斩金丹的剑术,但师父一直不肯教。二十年来他心中怨愤,这才做出这等事……说来怪我,悬剑于京师监察京师炼气士,却没发现他的异常。我对不起刘大哥,对不住贞儿姐姐。”
老叶闻言,幽幽一叹,灌下一口酒后,摇头道:“哪里怪得到你,我当时也没在,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可少爷恨透了你们师徒,所以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顾朝夕无奈一笑,却也只能缓缓起身,旋即说道:“师父不许我们主动插手李乘风的事情,祝山公绝不是最后一个找他的仙门弟子,叶叔还是跟他说一声,身体要紧。用得着的地方,你开个口。”
本来打算要走的,都已经转身了,可顾朝夕还是没忍住问了句:“真就再无站起来的可能了?”
老叶摇了摇头,神色惋惜:“起码在我看来是站不起来了。”
待到此地寂寥时,老叶又灌下了一口酒,然后喊道:“臭不要脸的,躲个屁,出来吧。”
……
天光很快大亮,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感传来,李乘风猛的睁眼,却只感觉到了一阵柔软。定睛一看,李乘风神色古怪,假装没醒,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被赵白鹿尽收眼底,好气又好笑,她抓住李乘风头发便将其从自己胸口扯开,骂道:“姓李的,你占便宜没够是不是?”
李乘风神色尴尬,只得尽量正色起来,问道:“你主动上的床?”
赵白鹿呵呵一笑,嗖一声跳下去背对李乘风,实则脸蛋儿通红。
“昨夜顾朝夕来窥探,我若不上来,之前不是白让你占我便宜了?谁知道某些人臭不要脸,晕了还要占便宜,一口一个娘亲,哭哭啼啼喊疼。啧啧……我算是见识了。”
李乘风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赵白鹿所言,是因为疼。
赵白鹿翻手递出一枚药丸子,冷冰冰道:“吃了,别忘了我的洗脚水,还有火锅儿!”
服药之时,赵白鹿将昨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在听到她杜撰出来一个师父时,李乘风眼前顿时一亮。
“三日之后,你再去鬼市,到时候给你别的东西。拿你这个无中生有的师父吊住顾朝夕,让她觉得你的师父是个奇人,无意间表露出这东西是你师父修复的。”
待十月初一大朝之后,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赵白鹿猛的回头,死死盯住李乘风,沉声道:“那修复此物的人,究竟是谁?”
李乘风摆了摆手,笑道:“反正不是我,具体是谁,终有告诉你的一天,不过看你表现了。现在,还是告诉我什么时辰了。”
赵白鹿也没指望李乘风会实话实话,便穿好鞋子坐在床边,轻声道:“辰时末刻。那祝山公是个好面子的,一定会来。可你这幅模样,如何见人?”
李乘风摆摆手,“我不见,你去见。老叶准备好了衣裳,你丢给他,告诉他第一件事,先穿成寻常百姓的模样,不准动用灵气,然后想办法在长安活过一个月。他不是炼器师吗?建议他去铁匠铺找个活儿干。若能活过一个月不饿死,再说第二件事。”
这事儿,打从在观天院就想好了,如今只是实施罢了。
赵白鹿闻言,竟然有些开心,她以拳碰掌,呢喃道:“这些烦人鬼遇上你个黑心病秧子,要遭老罪喽!"
她起身要出门,李乘风突然问了句:“江湖……为什么不走远一些?”
赵白鹿摇头道:“我爹不让,说世人愚昧,我们山上人看就行了,不能插手。”
所以她的江湖,无非是看了几件不痛不痒的糟心事,吃了几顿让她垂涎不已,念念不忘至今的火锅儿……
拿到衣裳路过树娃所在的院子时,赵白鹿见那少年树娃一手捧着一只肉包子,嘴里还叼着半只,望着满地零件儿怔怔出神。
院子里的仆从也越来越多,一个个都喊着少夫人,赵白鹿也懒得纠正了。
推开大门,赤衣青年果然站在门前。
那祝山公望着赵白鹿,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李乘风如何要挟于你的?剑门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对吗?”
赵白鹿打心眼儿里烦这些个眼神不干净的烦人鬼,一个个的不就是看上了我这张脸?病秧子明明瞧着不是好人,可人家眼神是很干净的。故而她此刻神色之冷漠,可不是装的。
将老叶备好的粗布衣裳甩去,赵白鹿冷声道:“想知道就完成这三件事,若是做不到,你自己离开便是,也别来碍眼。”
问我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说了你们又不会信,那有什么好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