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的胸口连中两枪,鲜血霎时间洇湿了衣襟,旋即轰然倒地,一命呜呼。
斧头帮会众虽说来了几个,但不是人人有枪,如今突遭变故,权衡利弊,实在无异于以卵击石,顿时跑了两個。
王老九厉声咒骂两句,正要殊死搏斗时,却被慌乱的人群挡住了视线,猛然间被身边的弟兄撞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飞了出去,视野顿时模糊了起来,只能凭借直觉朝敌方反击。
紧接着,石连城无辜遭殃,喉头中了一枪,捂着脖子没跑两步,便扑地而死。
席文钊大腿中弹,身子一斜,整个人趴在地上,倒也因此而躲过了几颗子弹,暂且侥幸捡回一条命。
江连横接连反击,几枪过后,倒也立即毙命了两个刺客,无奈敌众我寡,始终遭人频频压制,只好跑到不远处的石柱旁,暂且躲避来者锋芒。
李正西气血翻涌,眨眼间便清空了弹夹,正要躲进车厢里填弹时,耳边突然传来温廷阁的一声暴喝!
“西风,车里也有!”
说罢,就见温廷阁从车厢内纵身一跃,将李正西环抱着飞扑出去。
“砰!砰!”
两声枪响,温廷阁浑身一震,压在西风身上,咬紧牙关,回头毙掉车厢里冲出来的刺客。
闯虎见状,仗着自己瘦小的身形,连忙脚底抹油,抹身朝月台尽头飞奔而去。
这时候,站台内外,火车上下,早已乱作一团,无论是旅客,还是送行的亲友,全都惊慌失措,惨叫连连。
拥堵、踩踏,在月台上频频上演。
然而,众刺客全然不顾,参差换弹,枪声不绝,直勾勾地朝着江连横等人威压而来,浑是一副死士劲头儿。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方才几个零星的铁路巡警,此时竟也不知所踪。
陈立宪突然疾声呼喊:“九爷,江老板,跑吧,快跑!”
跑?
人在圈套之中,还能往哪里跑,闸北火车站周围视野开阔,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更何况,刺客的首要目标就是江连横和王老九。
江连横背靠站台内的石柱,虽是怒火攻心,手头却毫不慌乱,稳稳当当地从怀里取出弹桥,压进盒子炮的弹夹里。
可是,子弹已经不多了。
他翻了翻眼皮,看向棚顶上昏暗的电灯,似乎有些犹豫。
酝酿了片刻,猛一转身,扣动扳机,再次同众刺客短暂交手。
“砰砰砰!”
“砰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一个刺客倒地而死,另一个刺客却扑地而亡!
紧接着,猛听得车站棚顶响起一连串儿的破碎声!
“啪!啪!啪!”
仿佛有人在暗中连打了几个响指,月台西侧的电灯泡,竟如同挂鞭似的,挨个儿洞穿破裂!
细碎的玻璃宛如一场银色的雨,稀里哗啦地落在地上,溅起层层微光,旋即又迅速消失、黯淡。
整个站台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东侧朦胧的微光,映得人影憧憧,似是无异于妖魔邪祟。
“砰!砰!砰!砰!砰!”
接连数次枪响过后,站台内终于响起了铁路巡警的哨声!
刺客的火力似乎突然稀疏了下来,有人在狂喊大叫,也有人疯魔似的,以更加癫狂的姿态,朝江连横等人杀过来。
“九爷,江老板,巡警是他们的人,快撤吧!”陈立宪的声音再次响起。
昏暗中,找不到他的踪迹。
然而,枪声始终并未停歇。
“砰砰砰!”
必须要跑了!
“西风!”江连横厉声喊道,“西风?”
“在呢!”李正西在车厢附近回道,“温廷阁中弹了!”
不等江连横回话,王老九便在不远处大喊:“来人,过去几个把人拉回来!”
言毕,两个斧头帮骨干立刻朝车厢方向冲过去,瞬间变引来几声枪响。
“砰!砰!”
江连横见势,连忙侧身探头,扣动扳机,一边提供火力掩护,一边大声呼喊:“虎子呢?”
没有人回应。
两个斧头帮骨干在李正西的帮衬下,拖着温廷阁逃走。
江连横重新靠在石柱上,将最后十颗子弹压进盒子炮内,股一口气,再次探头开枪。
“雁声呢?”
“在这!”
刘雁声本就是智囊白纸扇,身手不利索,但好说歹说也算是有江湖经验之人,一听见枪响,便立刻猫腰寻找掩体。
江连横分不清他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对面的刺客越来越近,拖延不是办法,于是便又大喝道:“往后撤,走荒地!”
说罢,一边开枪,一边接连后退。
警哨声已经越来越近,可以听见候车室的方向,此刻正传来“轰隆隆”的脚步声。
巡警固然救不了江连横等人,但此刻似乎也很焦躁,打算在巡警赶来前,尽快解决其余活口,于是立刻飞奔而来。
“快撤!快撤!”
江连横赶忙朝月台西侧跑去。
在行将到达尽头时,他总算跟王老九等人汇合了,而刘雁声也终于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
“东家,快——”
“砰砰砰!”
话还没说完,刘雁声猛地在江连横面前停下脚步。
双方俱是一怔!
时间似乎终于又再次慢了下来。
刘雁声仿佛出神一般,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的右脸颊上,突然多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窟窿。
紧接着,眉尾上端,又多出了一个。
江连横瞪大了眼睛,忽然觉得脸上潮乎乎的,不知是雨,还是什么。
“雁声?”
“啊?”
昏暗中,只听“咣当”一声闷响,到底是个凡人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