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冷病了不要紧,要是皇上也被冷病了,太后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郭翊辰却并未动,依然看着宫外渐渐远去的马车。
那辆马车上放着一副小孩的棺椁,里面躺着的是他的亲生儿子。
自己的亲生儿子死了,却不能葬入皇陵,也不能举办丧事,甚至不能体面的下葬,如何能不让他痛心呢?
只是,他身为帝王,却没有痛心的时间。
他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大夏,是天下万民,是千千万万的生命。
他不能儿女私情,更不能意气用事。
他只能悄悄的站于城楼,送儿子最后一程。
郭翊辰看着已经化作一点红芒的马车,苦涩的牵了牵嘴角。
犹记得他的第一个孩子夭殇时,他正在岭南治水,本欲不顾一切的回京,却被谋士拦下,以大义之名留在了岭南。
即便是顺利治水,却也不得不为了稳固权势,带着白莲儿回了京。
当年,他本没打算直接将白莲儿带回东宫,可父皇却下令让他带着白莲儿一同入了宫,而后将白莲儿封为了他的良娣,逼着他不得不将白莲儿直接带回了东宫。
若只是如此,郭翊辰还不至于直接将白莲儿带到林安染跟前。
可他才走出交泰殿,母后就将他和白莲儿叫去了凤仪宫,并对白莲儿赞不绝口,要求白莲儿在回了东宫后,必定要先去给林安染请安。
良娣入府,率先给太子妃请安是规矩。
可当时的林安染刚刚痛失第一个孩子,这尊重她的规矩就变成了打压她的警示。
郭翊辰知道,父皇是想借机敲打林家,让林家明白即便林家再如何得势,那林家也是臣,永远不可能越过了君去。
而母后是想敲打林安染,告诉林安染不管她出身再如何的高贵,如今也只是太子妃,就得在皇后跟前低头。
郭翊辰身为太子,既违抗不了父皇,也反驳不了母后。
而郭翊辰在离开凤仪宫时,母后给他下了一道死命令,要求他必须在回到东宫后,立即将那夭殇的孩子给处理了,免得染了晦气,遭到父皇的嫌弃,兄弟的弹劾,大臣的不满。
为了权势,为了活命,为了皇位,他狠心照做了。
生在帝王家,从来就没有情可言,有的只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本以为成为一国之君后,便能随心所欲。
可真正成为了一国之君,才知头戴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随心所欲,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罢了。
郭翊辰想着,收起了眼中的悲戚,无奈,和惆怅,转身大步下了城楼。
如今最紧要的事情不是在此伤怀,而是尽快将轮回圣教连根拔起,否则还不知轮回圣教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届时苦的只会是百姓。
……
翌日。
腊八节。
二皇子昨日夭殇的事情也传入了不少人耳中,以至于达官贵人之间的气氛也显得十分凝重。
而平民之间却还不知情,故而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可却有一片阴云笼罩而来,预示着暴风雪来临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