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现在,你们知道她为何要时常佩戴那样繁琐的颈饰了吧?”
三月七:“怎么会这样知更鸟小姐”
星期日:“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各位不必在意。我分享此事,也只是希望你们理解「同谐」的局限和困境。「以强援弱」的愿景再伟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一厢情愿。”
“同样地,我为各位准备了最后一道课题,最后一次选择。但请放心,这次选择不会带来任何沉重的结果。”
“事实上,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因为这只是一个空想,一道纠缠了我无数个夜晚的梦魇——如果各位有机会像我一样做出选择……”
“你们还会支持知更鸟踏上「同谐」的旅途么?”
大家做出了选择。
星期日:“呵…原来如此,各位的主张,我已明了。”
“提出这些问题,只是为了阐明一件事:匹诺康尼的困境无法由「同谐」拯救,真正能建立起美梦乐园的——唯有以强制弱的「秩序」。”
“我晓得人遭受折磨时如何痛苦,迷失道路时如何茫然,事与愿违时又如何沮丧…甚至绝望。这一切都令我痛苦,因为这样根本不能算是「幸福」。”
“我们必须教导弱者如何幸福地生活。而这「生活」并非名流贵族挂在嘴边的讲究,而是绝对意义上的,属于人的生存之道。”
流萤问:“在你看来,怎样才算是幸福地活着?”
星期日:“好问题。人类的意识本质上是种幻觉,是一座座名为「自我价值」的监牢。人被这幻觉诱导,犯下错误,后果却要由外物承担。”
“当一重又一重的错误充满人群,变得无从追溯,这一座座监牢便共同组成了一幢监狱,一条名为「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
“而「自然」总是伴随着掠夺与牺牲…它的反面,叫做「秩序」。”
“我要做的正是这样的事:将众生的幸福归于唯一的「秩序」之下。人们不必再做出苦涩的抉择,不必再直面人性的弱点,抛却野兽的痼习,才能建立属于人的乐园。”
“单单描述思想还是太过抽象,让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各位也许知道,在某些世界存在着名为「双休日」或「三休日」的社会运作制度。”
“在来之不易的休息日里,人们得以从生活的重压中解脱,回归灵魂的平静。”
“也只有在这样的日子里,人们不必面对弱肉强食的法则,能够在这短短数日中「幸福地活着」。只可惜两三个日夜相较漫长的人生还是太过短暂。”
在星期日看来,社会的理想制度应当是七休日,在星期日的明天,是第二、第三、乃至永远的又一个星期日。
这就是新世界的面貌,无所事事的永恒安宁之日。
星期日继续说:“由此,每个人都能在乐园中回归自己原本的位置。”
“有人瞻仰银河,全神贯注地计算孤绝世界「裴伽纳」银轨的离我们的距离,有人在角落彼此相拥,不必承担多余的职责”
“无需再承受现实之苦,唯有如此,人类才能以最高洁的姿态面对命中注定的结局,度过充满尊严的一生。这就是「幸福地活着」。”
看向流萤问道:“流萤小姐,患有失熵症的你,一定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吧?”
三月七挠了挠头:“听起来,好像无懈可击啊”
流萤问:“那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
星期日道:“代价微不足道,只是一场属于我个人的永久殉难。如果要为万众维持这座乐园,总得有一人陷入孤独的清醒中,直到宇宙的尽头。”
流萤:“清醒,也就是说,那乐园仍是一场梦。踏入乐园,便意味着要放弃现实,对么?”
星期日:“这并非放弃,而是超越。血肉苦弱。如果物质是精神苦难的根源,那我们理应战胜它。”
流萤:“但在这样的幸福中,人们从未战胜苦难,也永远失去了战胜苦难的机会。换一种说法,这是逃避。”
星期日:“你可以这么认为,但逃避并不可耻。恰恰相反,每个人心中都有逃避的种子。”
“流萤小姐不也这么觉得吗,生命因何而沉睡?是因为人们害怕从梦中醒来。”
“但这与伟大的事业并不冲突。唯有承认这点,我们才能理解人性的软弱,进而包容,进而庇佑。”
流萤:“我认可你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你对人类充满悲观,却依然怀抱着否定的心,予以众生平等的怜悯。”
“但我和你不同,我是为「自我」而活的。在我看来,人为自己做出选择,是理所应当的行为,也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利。”
“也许逃避是弱者的天性,但谁是弱者不应由他人来定义。”
“难道在你眼中,我也要被归类为弱者吗?”
星期日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流萤摇头:“我并不这么觉得。”
这时苏乾坤说道:“既然流萤小姐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星穹列车自然也会给出我们的回答。”
看向小灰毛:“交给你了,就像米哈伊尔先生嘱咐的那样,告诉他我们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