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一开始, 就面临着紧张的学习气氛。
似乎整个高中就没有松懈的时候,老师从第一周的班会起就每天耳提面命:“全国每年一共有多少个考生,其中985、211统招多少, 一本多少, 二本多少,剩下的又多少多少。”仿佛稍微一懈怠, 原本将属于你的美好人生就要被另一个虎视眈眈的谁抢走。
苏蜜因此从高一上学期起就十分用功,到了下学期也一样绷着根弦儿。
最刻苦的大概要属郑秀顺了。很多男生都是这样, 高一高二不认真学习,到了高三突然洗心革面发愤图强。六月份郑秀顺马上就要迎来高考,过完年后他突然开始勤奋, 基本很少出来玩了, 每天叫他弟弟郑季扬帮他辅导作业, 像变了个人似的冲锋起来。
郑秀顺是定了心的一定要考上军校。盛乐娟大概嗅出了他的决心, 一定不会如他的愿让自己活得像个菜鸡-女, 因此盛乐娟也呼啦啦地暗暗努力起来, 连带着苏蜜都似被传染了一盆鸡血。
这一年看起来是个很热爱学习的一年。
周勉已经高二下学期,紧接而来的就是会考。那段时间周勉很忙碌,游泳队准备暑假派团去泰国参加一场东南亚的比赛,周勉已经是省队的预备队员,如果这次他能够取得好成绩, 就可以获得保送省内重点院校的资格。就算考省外的学校, 他也能够有加分的条件。
因此那段时间, 他经常会空课不在学校, 又或者下课后不等苏蜜就自己先走。
苏蜜猜想他任务紧张,从来没有往别的方面支开去想。
不过有些奇怪,有一天林雨双班上的女生来找苏蜜,问苏蜜有没看到周勉学长人在哪里,说有几本练习册要托周勉带给林雨双。
苏蜜听了肯定不解,林雨双的东西,为什么要绕着弯儿的托周勉带去呀。但还是接了下来:“好啊,我有空给送过去就是。”
那个女生笑着说谢谢,然后便挥挥手回去了。
二月底的禾州,天空放晴,傍晚余晖打照在公交车的车窗上,光谱迷离闪烁。苏蜜抱着练习册走去病房,刚想要张口,却在病房外看到了周勉颀俊的背影。
周勉正俯着肩,把一个削好的水果递给林雨双。林雨双半靠在床上,接过来仰头说:“谢谢。”眼睛里就像溢散光芒的星星,有满足和悸动的欢欣。
周勉颔首勾唇:“你都这么容易害羞的吗,想吃就说。”语气客气且温柔。
可是他自己的男朋友啊。
苏蜜还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她就抱着书站在门外顿住了步子。玻璃透着落日的光辉照在她姣好的脸颊上,她没有做一句话不说就悄悄跑掉的那类事儿。
苏蜜惘然回神,便漾开无知的笑颜,叫一声:“林雨双。”
……
屋子里的气氛很显然略微震颤了一下,尤其林雨双,似乎手哆了一哆。
周勉每次都是趁苏蜜不在才来的,闻声不禁意外,转过来:“苏小喵,你也到了。”
浓密的眉宇下,目光在躲闪又在叮咛,唯恐苏蜜说破什么似的。看起来像个怕被责怪的小孩。
苏蜜心里倍感意外,还有点气血涌涌。但她才不会表露。
苏蜜对林雨双说:“在聊什么呀,这么和谐?”
林雨双初初看到苏蜜时有生涩,但很快便说服了自己,又坦荡起来:“我说想吃猕猴桃,但手上剥不了,周勉就帮我削了。你怎么过来?”
苏蜜答道:“你同学找周勉找到我这儿了,我就顺便把练习册给你拿来。”
林雨双连忙接过,不好意思道:“辛苦你跑一趟。”
苏蜜说:“又没事。对了,阿姨之前说每天来看你,还给你送花的不会就是周勉吧?”说着笑靥盎然地看向周勉。
周勉垂眸错开,微抿着的嘴角像在忌惮一场风暴。
这原本是姐妹团的私密讨论,如果只有女生,林雨双可能还会大胆些。但现在周勉本人在此,她就腼腆道:“就是我说情人节从没收过花,他就送了我一枝康乃馨,没什么的。”
但对高中少女而言,喜欢的同学在情人节送你花,不管是康乃馨还是薰衣草,都可以自我幻化成玫瑰的。想到周勉顺手给自己带的那枝,苏蜜剩下的半截心顺时又凉下去。前几天还跟她说“苏小喵,我会永远喜欢你一个。”
所以为什么要不听外婆的话?这种自行其事的男生。
苏蜜笑嘻嘻的:“瞒得够紧的呀,不过真好看。”
周勉倚坐在隔壁的空床上,便觉得苏蜜像一只随时要变身的女巫。终于道:“不就是一朵花,你们女生真够麻烦的。没事我就先走了。”说着目光看了看林雨双。
林雨双脸颊泛红,说道:“我也准备睡一觉了,你们两个都回家吧。”
苏蜜挥手说byebye。出来她也不坐电梯,反正就在四楼,顺着楼梯往下走,小皮鞋踩在瓷砖上嗒嗒轻响。
心里就很难过,想起刚才周勉对林雨双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
周勉跟着她绕,话语紧追道:“苏小喵,说过的给我五分钟解释机会,你不要又胡思乱想。”
苏蜜扬着下巴不搭理:“在说你自己。心里有亏的人才会胡思乱想。自食其言,出尔反尔!”
周勉走快两步牵住她:“我对她真不是你想的那种。林阿姨来找我哭了两次,让我满足下她的心愿,还说有可能医生说心情好就挺过去,不然我也不会过来。要换成是你,你懂怎么拒绝吗?”
说着就把苏蜜的手拖住,拽进自己的身旁。
他衣裳上有好闻的清爽味道,苏蜜的气还未释怀,行动却推不开周勉。毕竟是她的第一次真正恋爱,苏蜜想要好好经营。
苏蜜就问:“然后呢?所以你就瞒着我,还给她送花,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先分手?”
周勉轻抚苏蜜的脸颊,纠结又心疼地哄道:“小喵你胡说什么,我连死都不舍得跟你分手,就是过来看下她而已,其他又没怎样……我也不明白怎么搞,每次看见她那么坚强,就说不出别的话来。”
周勉眼里又溢出几许讨好的无辜。
“可你还叫她双双,你都没当面叫我蜜蜜。”苏蜜仰头看他。她从来猜不到林雨双会依然喜欢周勉,每次林雨双都表现得坦荡又磊落,苏蜜难受自己的姐妹团怎么这样。
周勉就是喜欢苏蜜的娇气,从小看见她动怒他就被吃透,连忙缓和声音道:“她下个月马上就出院了,等出院我就去和她解释,骗你你揍我。”
英俊的脸颊贴近苏蜜,信誓旦旦的。苏蜜点点头,只好给他机会,等他去解释。
三月初林雨双出院回到学校,她这次虽然住院两个月,但因为正值期末考和寒假,开学又才没多久,所以课程并没有落下来多少。
只脸色还是略微苍白,医生嘱咐至少半年内都需要静养。
周勉因此酝酿了好几次,仍然没有勇气说出口。她们班上在林雨双出院前,就已经有关于他们两个关系好上的小碎言了,因为林雨双的学习教材叫人托给周勉转交。
虽然周勉和苏蜜关系一向走得近,但大家更把他们定性为邻居的和睦关系。
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梗,才是千百年不变的吸引观众。虽然林雨双长得清秀腼腆,可是周勉长得好看呀,周勉又俊又有钱,还是经常比赛的运动健将。那段时间学校关于他的好评度簌簌上升。
周勉下课路过林雨双班级门口,走廊上的同学便纷纷喊出林雨双。
周勉本来不是找她,林雨双问:“周勉你下来了?”周勉也只得应答:“嗯,你还好吧?”“好。”林雨双眼睛里亮闪闪。她从运动会被周勉压倒的那一刻起,对他的喜欢就不可抑制了。旁边经过的人投来钦羡的目光。
放学苏蜜坐在家门口,陪小励和小美叠房子。周勉打球回来,红色的篮球鞋踩在地上醒目,苏蜜垂着漂亮的眼帘也跟没有看见。
周勉觉得歉意,扶住苏蜜的肩膀说:“苏小喵,你再给我几天等等啊。”
苏蜜等他解释已经等很多天了,现在都不想正眼看他:“随便你,反正你就由着他们说吧。”
周勉急得上火,夜里睡不着。他以前跟朱雯雯就是玩,觉得恋爱也就那么回事。可是现在和苏蜜,一天没有苏蜜的关爱,他就心里空洞空虚,偏偏苏蜜还不肯睬他。
盛乐娟几个问苏蜜:“周勉跟林雨双,他是玩真的还假的?”
苏蜜面上没为难林雨双。她爱面子,说过中学不谈恋爱,又怕被外婆知道,两个只在私底下才好。
就只做不屑的样子回答:“随便他呀,他想怎样是他的自由。”
女伴“喔”圆嘴,想想觉得好像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周勉和苏蜜两个一直没怎样,而且周勉之前不是也和朱雯雯很好吗。可能有时候王子就喜欢吃灰姑娘一挂的。加上林雨双和大家相处,一贯朴实、微笑的人设,于是也就不好发表争议。
3月25日周勉生日,一群出来玩。自从周勉爸妈不在之后,周勉生日一般就是在外面请大家吃一顿,然后去K歌房里唱两个小时的歌。
苏蜜提前送了个心形的小闹钟给周勉,那是她跟温书辰和余然在法兰克福逛街时买的,专门为男生而设计的赠礼款,金属色,充满质感的硬工艺,可以录音和自主调音。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和周勉告白,就留到这次的生日才送。苏蜜录了自己的原声,又调成卡通怪物声给周勉。
设置成早上七点,每天催他:“周勉小亲亲,该起床了,该起床了!”
周勉收到后眉眼间浮笑,充满甜蜜感,抵在唇边亲了下闹钟:“苏小喵,我不想让你失望。”说最迟不会拖延过生日。
但那天生日,大家自动自觉地把周勉边上的座位空出来,林雨双送了满满的一罐满天星给周勉。每一颗都是她亲手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