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正说的十分欢快时,顾远萧却捏着银箸,冷冷开口道:“双华是我侯府的人,王爷若真要娶她进门,是否也该先问过我的意思。”
信王笑了笑,然后似模似样地站起,朝他正经行了个礼道:“我是真心求娶三小姐,还望云霆成全。”
可他腰才弯了一半,就被顾远萧一把钳住了胳膊,身子卡着不上不下,十分的难受。
他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些薄怒,拗劲儿上来,腰上继续用力,非得将这一礼做完不可。顾远萧面容阴沉,大掌如铁铸般卡着他的胳膊,偏不让他将腰弯下。
皇帝看两人互不相让,跟角力似的,好像又回到了少年一言不合就打架的时候。连忙示意一名内侍去将信王扶着站起,又对顾远萧道:“你与子元相识多年,将妹妹交到他手上也该放心,再说,他要是敢使坏,朕和公主都不会轻饶了他。”
顾远萧强忍着心间怒火,手在袖间攥成拳,淡淡道:“多谢王爷这番心意,可是三妹曾经对我说过,现在并不想嫁人,更不喜欢那些风流浪荡之人,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信王还未开口,公主却悠悠接了句:“可她对本宫,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不然怎么会只将绣好的荷包送给信王呢?”
顾远萧眼锋一冷,藏在袖间的手指不断用力,几乎将虎口掐出血来。
信王观察他的神情,心里便又多了几分笃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道:“本王知道你舍不得妹妹,可她总是要嫁人的,咱们这般的关系,王府便如同侯府一般,你随时想来看她都行。”
顾远萧猛地打开他的手,臂间肌肉凸起,如发怒的野兽一般,饶是皇帝对他十分熟悉,这时也有点被吓到,将掌一拊道:“这可就有意思了,云霆说妹妹对信王无意,公主却说两人郎情妾意,连荷包都送了,这顾家女的心思,可真是难以揣测啊。”
皇后捂嘴笑道:“陛下你这可不懂,女儿家的心事,当然只会同女人倾诉,长宁侯虽是大哥,可到底是个男人,而且公务繁忙,哪能知道妹妹究竟是何心思。”
她这话锋再往下转,便是顺理成章让陛下赶紧帮两人成其好事了,谁知顾远萧倏地站起道:“既然如此,臣便先告退,回去问一问妹妹究竟是何心意,改日再来回禀陛下。”
几人没想到他会以退为进,一时都有点傻眼,这时信王屈起手指,状似随意道:“云霆若不介意,不如将三小姐直接带过来,亲自向陛下表明心意岂不是更简单。”
顾远萧已经快走到殿门处,闻言宽肩抖了一抖,然后自嘲地牵起唇角,只有信王能看穿他最大的软肋。
他可以对任何人说妹妹对信王无意,可他最害怕的,就是面对她真正的心意。
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赌,若是妹妹真认了公主所言,自己的一颗心又该往何处安放。
待回到侯府时,天色已至黄昏,他慢慢走到妹妹的院门口,却始终不敢进去。
这时,他看见宝琴从门里跑出来,旁边跟着祖母房里的丫鬟,便喊住她们问:“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吗?”
宝琴忙朝侯爷行礼,然后回道:“不是,是三小姐喝醉了。”
顾远萧微微皱眉,怎么好端端会喝醉,他心中担忧,索性跟着宝琴她们一同去了祖母那里。
一进门,老夫人也已经不胜酒力,手支着头喊:“快,将三小姐扶回去歇息。”
顾双华歪头趴在桌案上,杏眸水汪汪的,用手指蘸酒在桌案上写字,脸颊酡红,眼神却是十分软顺,像只偷饮了酒的小猫。
宝琴扶她站起时,便将头靠在她肩上,搂住她的脖子撒娇:“好宝琴,我不想回房,你再给我拿些梅子酒来好不好。”
顾远萧看的心中一悸,走过去低声问:“那你想去哪儿?”
顾双华陡然看见哥哥,吓得打了个酒嗝,然后红着脸按住胸口道:“不……不知……”
顾远萧微微一笑,吩咐宝琴道:“将小姐扶到书房去,你们回去帮她烧水,等她晚上回去帮她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