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破妄
李格非又笑了,道:“哦?红霞万丈?当真是好气魄!昔我遇圣贤,得见紫气东来三万里,甚矣。汝虽不及圣贤之百一,却也足以自傲了!”
陈珅目光一缩,道:“若相公有抗衡圣贤之能,我自甘拜下风,束手臣服!”
李格非笑道:“老夫哪有这般本事!我不过特意谋了个守门的差事,从圣贤手里讨了一卷手书,得一时之庇尔!”
陈珅眉心凝色更甚,问道:“阁下是关伊子?不可能!文始真人乃道家先哲,曾辅助道主平灭四方,更是道家大贤庄子的护道人,如何做得邪神走狗?!”
李格非大笑道:“南华、华南皆一人也!”
陈珅摇头道:“不对!你不是关伊子!传说汉末黄巾之乱时,张角得南华真人传授【太平要术】而立道。你若真是关伊子,张角岂能行些瘟事?!”
李格非讶然笑道:“你竟然知晓这段公案?!好好好!是老夫输了一局,不该想着拿这等似是而非之事赚你!当年函谷关前,见圣贤者自非关伊子一人也,吾为关令侍卒,侧立一旁尔!哈哈哈,那关伊子惯于使唤下卒,得圣贤手书一卷犹不足又讨其二,恰使我得了机缘···”
陈珅此时却才知晓了当年文始真人的一段小乌龙。
关伊子出身贵族,被身边的人伺候惯了,当初受指点于函谷关前候圣贤,其人一开始不识圣人真面,得了一卷手书随手就递给了侍卒。
结果侍卒得了书就跑,关伊子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遂洗心革面,再求得圣贤手书,成道家先贤。
李格非笑道:“小子,该知晓的吾已告知于你,不该知晓的你也听不得。我身为长辈,却也不好与你动手,你且自裁吧!”
陈珅摇摇头道:“相公好生健忘!方才我便说了,我有红霞万丈,且请君品鉴!”
李格非大笑道:“万丈红霞!吾视之若草芥尔!好!伱既然执意自寻死路,那老夫就成全于你!且看我弑你念衹,断你文华,废你意气!咄!”
李格非犹然化作一道光华,径自冲入陈珅的额头眉心。
只不多时,他却又自陈珅的鼻孔喷出,落在地上只一滚,同时气急败坏的尖叫道:“好贼子!安敢欺我!哪里是甚红霞万丈!分明是红光九万里!哎呀呀!奸诈小儿!吾誓不与你干休!”
这厮从地上滚起来,却再无一丝李格非的模样,只一个尖嘴猴腮的样子,双眼红肿流泪不止,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不堪。
陈珅却笑道:“相公且慢生怒,咱俩你使一诈,我说一谎,正好平手也!如此般气急败坏,岂不有失风度耶!”
那厮只气得发昏,叫道:“小儿奸诈!害吾不浅!今日且不与你计较,来日定要报仇!”
陈珅绰枪在手,狞笑道:“泼贼!竟敢冒充我家长辈,莫说只小算汝一下,便我打杀了你,又有何道哉!且不要走,吃我一枪!”
那厮见此,却是大惊。
他岂不知陈珅枪快,翻身便往窗外窜去。
只他刚刚跳起,后股便是一凉。
假李格非心中大恐,却又不敢耽搁,跳到窗外再次翻滚,然后便消失了去。
而屋内的陈珅写意的抖了一个枪花,佯作懊恼道:“泼贼休走!”
然后故意慢一步跳到窗外,四下里打望一番,随即认准一个方向飘然而去。
只不多时,陈珅却在一個街市口现身。
街市上往来行人络绎不绝,陈珅却当道横枪而立,让来往行人纷纷侧目。
只众人惧他威势,不敢近前争辩,却多远远观望,指指点点。
陈珅自也不以为意,只站在那里闭目养神。
俄而,一阵清脆的铜铃声自街市深处响起。
陈珅抬眼望去,但见一个驼背老妪,斜坐着一头瘦毛驴迤逦而来。
老妪骑驴来到近前,却被陈珅横枪挡住了去路。
老妪抬起混浊的双眼,有气无力的乞求道:“小官人且行行好,容老身借个道可好!”
陈珅道:“借道可以,但驴得留下!”
老妪一听,却自哀求道:“老身自来体弱难行,出行全靠这孽畜代步,若被小官人拿了去,老身岂不是寸步难行!还请小官人行行好,宽饶老身则个!”
旁边行人听得,却都停步驻足,在一边指指点点,还有那好打抱不平的高声道:“兀那汉子,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汝一大好的男儿,岂可当街欺凌老弱,抢夺别家驴马?!也不怕坠了些名头?!”
陈珅自不搭话,只将长枪在周身一划,舞出一道猛恶枪风,发出摄人心魄的呜呜声。
别个见得,不论远近识货与否,俱都禁不住后退些,只恐被擦碰伤了。
陈珅目视老妪,冷笑道:“此驴儿乃我家走失之物,岂能容你贪占了去!”
老妪眼皮一翻,露出一对厉眼,咬牙切齿道:“小官人果真不肯容情?”
陈珅凝声道:“要么驴留你走,要么就都留下来吃我打杀!除此之外再无他途!”
老妪叹了口气,道:“好!好!好一个硬心肠的小儿!只怪老身今日晦气缠身,吃汝拿捏了害处!”
她偏身下了驴儿,那驴当即变得暴躁起来,却要抬蹄踢她,被老妪踉跄躲过。
她咄道:“好孽畜!刚脱了缰便来反噬旧主,果然是个养不熟的!”
只这老妪却要伸手去拍驴儿口,不想一根枪杆正抽在她手背上,疼得老妪一个哆嗦。
老妪猛然回首狼顾,却见陈珅正一脸厉色的瞪着她。
老妪只讪讪一笑,斜着腿股,一瘸一拐的缓步而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陈珅冷笑道:“休要在此卖弄唇舌!且速速退去!若走迟了,切莫怪我改了心思!”
老妪闻言,却自收了些小心思,仍然拖着腿股,却一溜烟不见了身影。
陈珅目送走了老妪,却才反手扣住了瘦毛驴的下颚,与周围看热闹的人道:“敢问哪个与我打一盆井水来?某家必有重谢!”
人群中有人叫道:“你这厮恃强豪夺,不是个善信,哪个肯与你同流合污?!”
陈珅大笑道:“尔等肉眼凡胎,不识得善恶真假,错把豺狼当猪羊!我自不见怪!罢了!我自让汝等看个分明!免得吃受些冤气!”
说着陈珅却拖着那不情不愿的驴儿,直往街市深处而去。
但凡街市之处,必有水井。
陈珅拖了那瘦毛驴来到井前,便自拿井边的吊桶(专门打水之用)打上来些清水,然后送到瘦毛驴的嘴边。
只那驴儿不知好歹,拧着脑袋不肯饮用。
陈珅捏着驴儿下颚,直把它强摁进水桶里去。
伴随着一阵唧哩咕噜的水泡声,那驴儿拼命的挣扎。
只挣扎着,驴儿的身子却自干瘪了下来,最后竟把半副驴皮拖在了地上。
周围人等见了俱都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