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官也并未带她走偏僻的路径,一路上时不时会碰到来往的宫女、太监。
“姑姑……不知皇后娘娘如今在何处?”
顾昙露出笑,仿佛为了不冷落气氛,没话找话说一般。
女官回头,停下脚步,侧身让出一条路,“娘子。前面就到了。”
她立着的地方正是一座亭子的外面。
此刻亭子里的石凳上,正坐着一道身影。
顾昙眯了眯眼,想要分辨出那究竟是谁。
“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声音威严熟悉。
竟是皇帝。
可他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裳。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不需要在皇后那儿曲里拐弯地打探,这会直接见到皇帝了。
不管之前见皇后时,顾昙心头给自己鼓了多少的劲,这心里都是惧怕的。
可没想到面对的是皇帝。
故而这会心里直打鼓。
不过,转念一想,也好,直接见到皇帝,总能拿到个说法。
皇帝看着面前看着拘谨,其实周身都是释然和轻松的顾昙。
“你怎么想到要见皇后的?若是今儿皇后没见你,你还想走谁的路子?”
顾昙没敢抬头,想了想:“回陛下。没有想好下一步该求谁。现在也无需民女去想了。”
皇帝哼了一声,“朕知道你想问什么,可女眷不得干政,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再说了,你知道后,能做什么?”
“你是能上阵杀敌,还是能让人起死回生,又或者是扭转乾坤?”
“为了你,太子忤逆了朕多少次,那么多的闺秀就没一个比得上你的吗?”
皇帝说的话很重,好像霹雳炮一样砸在顾昙的心上。
她知道萧暄为了她和皇帝抗争过,就连当初去扬州,面对那些花鸟使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很强硬,最后迫使皇帝不得不召回。
这几乎是在断了自己的后路,更别说庆国长公主府上六姑娘的事……
顾昙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未等她开口,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他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
“这么多年,太子情绪上的起伏都和你有关,怎么当初就不管不顾地转嫁他人呢?”
顾昙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现在磕头有什么用?朕告诉你,北疆的形势的确不怎么好。可以说是非常不好。”
顾昙的心仿佛坠入冰窖,也就是说那侍卫回来禀报的是真的。
而且到这一刻,萧暄还没有醒来,兄长就更加不知道了。
眼泪砸落在地上,她想要用手去抹,却越抹越多,只得用袖子擦。
皇帝的声音刚才如惊雷般,现在就如平淡的水般:“振威王已经反了。反得比大家预料的还要快些。当时靖安侯领的大军还没到。“
“周边的驻军要防范对面的北蛮部落,能够调动的兵马不多,兵荒马乱之下,太子中了埋伏。”
“眼下……”
哪怕是皇帝说的,顾昙还是不敢相信。
萧暄到底是怎么中的埋伏?可是皇帝又怎么会说假话呢?
顾昙鼓起勇气抬起头来:“那么陛下,您在派靖安侯领兵时,可曾考虑过太子?您应该知道,当初我和世子和离时,是太子主理的。”
“还是说,天家真的无父子?”
如果真的考虑过太子,怎么可能让靖安侯去领兵,更别说当年先太子的事情,靖安侯府究竟有没有在里面做手脚?
泪水从她的脸颊上不断落下,这一刻,顾昙根本就没有了上下尊卑,她脑中只想着若是萧暄和兄长他们真的出事了,那么,就算今日平安出宫,又有什么意思呢?
当年父亲难道做的不对吗?可照样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任何畏惧地看着眼前的天子。
皇帝淡淡地看着顾昙,“怎么?你以为就你是爱护家人,想方设法地要为家人报仇吗?朕问你,你和太子在一起,难道就不存在利用之心吗?”
“你怎么知道朕没有约束靖安侯的命令呢?行了。你回去吧。”
“朕知道你的一片苦心了,将来若是太子真的遇到不幸,朕不会问罪于你,还会加封你,让你安稳度过下半辈子。”
“哪怕是要嫁给大周的才俊,只要得当,朕都会给你们赐婚。也会下旨为顾家翻案。”
顾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话?
是,当初她的确是想要利用萧暄洗刷顾家的冤屈。
她想要的是堂堂正正地让顾家的案子大白天下,让世人真正地明白,顾家,顾文骞没有做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根本不是要皇帝这样不清不楚地发个旨意就算翻案了。
更何况,她现在有了张洪安交出的东西。
皇帝要的根本就是将振威王造反的事摁下,不让他毁了自己清白明君的名声。
哪里会管萧暄和兄长一行的死活呢?
可她……
顾昙手止不住地发抖,努力撑在地上,让自己的背看起来挺直一些。
“我不需要陛下的加封,更不需要陛下的赐婚,只想要太子和我的兄长能够平安归来。哪怕用我的命去换,也可以。”
她想说皇帝没有父亲的亲情,更没有君王的气量,枉费被称为明君。
她想说先太子真不值得,萧暄更加不值得。
可皇帝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行了。你回去吧。朕会派人守在崔家的门前。你不要想着去北疆找人。”
“回去后好好的和皇后学习,闭门念经,为太子和你兄长祈福。”
顾昙泪眼朦胧地看着皇帝起身,拂袖而去,什么和皇后学习,闭门念经,如果佛祖真的有灵,就该……就该……
难怪萧暄虽跟在道阳真人身边,可从来不信神佛。
她晕晕沉沉地想着,泪水决堤一般。
“陛下无需如此,您不用说我也会好好的念经,我会等,一天两天,三天一年十年,陛下永远也不会有赐婚的那一天。”
回到家后,看着皇帝派来的几个侍卫,顾昙安抚好家中的人就回了院子。
她仔细吩咐女卫,将房门锁好,谁都不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