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与大伯哥陈嘉利说话极少, 这个人很是沉默,跟刘翠娥两个也算恩爱,但是在床上似乎不怎么得劲儿,这也正是刘翠娥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原因。
给锦棠点了点头,他道“竹山寺老二媳妇经常去的,你先一个人上去,过会儿我叫嘉雨来接你。”
锦棠亦是一笑“淮安也在县衙何不叫他来接我”
陈嘉利恍惚记得陈淮安大闹酒局,然后便走了,笑道“他岂是个能与正经人坐得住的早不知跟哪里的弟兄们一起吃酒去了。”
锦棠还以为陈淮安重生了,能改性, 至少会抽个空子跑出来,来照料照料她,岂知狗改不了吃屎, 给他得着空儿, 又去吃酒了。
不过,她自己有万全的准备,遂也不多说什么。
嘉雨还不肯去,噘着小嘴, 甩着比自己强壮很多的哥哥“说好了上寺里上香的, 我不去,就不去。”
嘉利在锦棠这个娇娇艳艳,白日里一幅正经容貌,夜里能把夜猫子都吓跑的弟媳妇面前总有几分局促,吼道“甚事儿能由你说了算, 爹叫你了,快走。”
锦棠于是笑道“快去吧,我在寺里等着你。”
嘉雨一步三回头的,那两只小鹿儿似的,暖萌萌的鹿子里带着些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复杂情愫,说了句“一定等着我,我真有特别重要的事儿与你说。”这才走了。
目送着陈嘉雨和陈嘉利两兄弟离去,锦棠这才折身,准备上山,往竹山寺去。
竹山寺是渭河县城里唯一一座寺庙,就在竹山书院的上面。说是在山上,其实也没多高,绕过书院,不多几步路便是。
这寺庙是个尼寺,里面只有个尼姑,供奉的,则是送子观音。寺里的尼姑头子叫沉贤法师,是个肚子特别圆鼓的胖老太太。
她再往前走几步,按理就该碰上葛青章了。
今天书院休沐,但葛青章并没有回葛家庄,而是在书院后面的竹林里读书,见她提着一桶子清油上山,就会帮她提,提到寺里去。
到寺里以后,她才能遇到哪件很诡异的事情。
为了不让事情起不必要的岔子,锦棠并没有刻意绕道,果然,经过竹山书院时,便见葛青章仍是哪件她替他补过的,里面连棉胎都已经被搓洗的几乎要掉光了。
不过既使是件破破烂烂的寒褂子,葛青章也穿的极为珍惜,补了又补。这件褂子,穿了至少有五年了。就连袖口和衣摆,都是在他长大之后重新接过的。
遥遥瞧见锦棠提着一瓦瓮将近二十斤的清油艰难的走着,葛青章忍了几忍,还是跳过了书院的围墙,紧走几步,就从锦棠手边接过了瓦瓮。
他个子高,腿长,也走的快,不过几步便超过了锦棠。
再走几步,他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昨儿你回陈家之后,我去了一趟酒肆,二姑说要我替你绘些图,给酒坛作贴纸,我替你绘了一百多份,但不知道够不够。”
锦棠就知道,他不肯去是为了避闲。
她虽说自打一睁开眼睛,就没想跟陈淮安再过日子,但也没想过跟葛青章再续前缘,就像陈淮安一样,他也是个孝子,而他娘张氏哪脾气,也没人能招架得住。
她这辈子,就只打算踏踏实实卖酒,把自家的锦堂香卖遍宇内,作个富翁就好。
“你肯替我去书去绘,我就很感谢了。不过下次出酒的时候,哪酒封还得继续改进,比如颜色,我总觉得如今用的几样太村俗,但若不调试,不贴到坛子上,就把不准该用什么色,你且不要画了,到时候等我回来,咱们得一起商量着绘才行。”
她这几日着实艳丽,一扫往日的阴霾,笑的就像小时候一样欢实。
葛青章便以为锦棠这样高兴,是因为陈淮安终于转了性的缘故,心头浮起一阵苦涩来。
但终归,只要锦棠高兴,他心里的谦意和无法娶她,以致她嫁给个登徒浪子的痛苦也会抹去几分,是以他又道“陈淮安近来读书还颇认真的,看来是转性子了。”
“哦,真的”锦棠果真来兴致了,她是把陈淮安送进竹山书院了,但没想过陈淮安会认真读书,毕竟上辈子,他也在书院挂着名儿,浪费了她的多少银子,可就没有正经读过一日的书。
“明年三月,陕西省提学御史陆平会到秦州府行科考,只有科考及格的秀才,才有资格参加后年在西安府举行的会试。而据康维桢所说,整个秦州府,二百五十名秀才之中,陆平只会举荐二十五名。”
所以,就算考上了秀才,并非所有的秀才都有资格去参加三年一度,在西安府举行的乡试。而是,在这三年中,提学御史会走遍陕西省的各个州县,进行考较,荐举出来的,才有资格参加乡试,去争个举人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