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吟吟地目送着裴孟春离开,又招来一个兵,附耳低语几句,让人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让那人去办事。
崔竺抱着怀中的孩子,闷不做声地盯着裴孟春,似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裴孟春轻笑。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与崔夫人可并无杀父弑母的死仇。”
“相反,在我看来,你应当感谢我才对。”
“若非我将你一家三口,从西南那个深山老林中带出来,怕是如今你们还在山中茹毛饮血。”
裴孟春仿佛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被人看见,直接撩起了帘子,让外头的光线全都照射进车厢。
天色虽然暗淡下来,但街边各家铺子,都已经挂起了灯笼,将整条街照得灯火通明。
崔竺望着那些精美的灯笼,有些恍惚。
自己已经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自从为了逃离被送去联姻为妾的命运,她下定决心勾引了家主的长子,自己的堂兄,似乎就再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她一直在颠沛流离中度日,为了掩人耳目,甚至藏进了深山之中。
一次又一次地,产下身带残疾的孩子。
崔竺低头,双眼无神,直愣愣地望着怀里的儿子。
懵懂无知的孩童,还在冲着自己的母亲天真地笑着。
生了那么多孩子,留在自己身边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裴孟春似乎没留意到崔竺的异常,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还以为崔夫人会直接向城门的守卫示警呢,亏我一直提心吊胆。”
崔竺的眼中露出愤恨不甘的情绪。
以为她不想吗?!
她又不是没干过!
可结局呢?
是裴孟春拿出密旨,直截了当地告诉当地官府,他们一家三口全是犯人。
而他,裴相的公子,则是肩负押送犯人入京的重任。
还有哪个官府敢拦?
还有哪个官府愿意听她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