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殿下因妾之故,饶恕王氏之大罪,焉知王氏是否心存侥幸,妄图倚仗殿下之仁善,他朝于有恃无恐中,祸及殿下。”
“王氏可因妾,轻饶其所犯大罪,旁人可会因此视律法于无物?只觉犯下滔天大罪,只消有女襄助,便可轻易逃过罪责。”
“今日殿下与妾之婚事,天下皆知,望殿下以国为重,下令追查王氏之罪,罢妾之身份,方能以正视听,不使前人呕心沥血编撰之律法,成为一堆废纸。”
王玄姬伏地而拜。
“妾有罪,请殿下赐罪。”
三皇子安静地听完她的话,久久不出声,望着王玄姬的发顶,眼睛似乎被满殿的烛光刺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轻声向她道出心中的困惑。
“玄姬,当日你见裴孟春时,说你心中有两个困惑,让他为你解答。”
“今日本宫心中也有困惑,你可否为本宫解答?”
“殿下请说。”
“玄姬,你借婚事告发母族,可是为了给裴党提供助力?”
三皇子不等王玄姬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我成婚,已是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大婚当夜,你将此事告诉我,是为了能彻底将王氏定罪,不再有转圜的余地。”
“如你所想的那样,我比不上太子二哥那样的良善,该斩的时候,我自然会出手。”
“对你来说,唯有今夜,是唯一的机会。”
“更早的时候,你我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再晚几日,你怕是会心软——那到底是你的母族。”
“所以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就为了将自己,还有王氏逼上绝路。”
“崔鄂谋逆的案子,是裴相查出来的,负责审理的人,大半都是裴党中人。”
“这份功劳,大都会落在他们身上,你现在将王氏推出来,只会让他们的功劳更大,事后得到的更多。”
“原本因为母后的缘故,裴党已是疲于奔命,但因为你——”
三皇子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们会暂时解决当下的困境。”
“玄姬,你告诉我,你心中,是否对裴孟春尚存情意?不曾忘却?”
王玄姬跪着,沉默了许久。
三皇子十分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也不曾催促。
王玄姬直起身子,直视三皇子的眼睛,不曾有丝毫逃避。
“是,我对裴孟春尚存心意。”
三皇子猛地别过头,盯着那道没有完全关严实的内殿大门看。
内殿的龙凤喜烛将整个殿内都照得格外亮堂。
亮到王玄姬能清晰看到三皇子因为愤怒而暴起的青筋,背在身后捏紧的拳头。
她方才紧绷着的身体,在所有话都说出口后,变得柔软起来。
虽然还是直着腰板,但全身都已经放松了。
最不该说的话,她也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