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异控局公示了镜花水月蝶事件中涉案人员名单,并坦诚了前因后果被蝴蝶寄生过的人,已经在案发之后,被悄悄处理成了自然死亡。异控局的本意是想告诉大家已经没有蝴蝶寄生的“假人”了,让大家安心,不料又引发了一波生死伦理的骂战。
无论是一开始的隐瞒,还是后来悄无声息的死亡处理,愤怒的死者家属与亲友们都不接受。异控局新成立的媒体公关部门集体头秃了三天,赶出了一份情真意切的道歉、涉案人员处理与补偿方案等然后又被攻击了个底朝天。
有骂他们冷漠的,有骂他们煽情的,更多的人在写檄文骂异控局体制,要求政府解散这个烂机构,还有人表示要和特能人生活在一个世界,绝望得想自杀,警察要是不把特能都抓起来就直播割腕。
类似一条人命只值xxx,他们还说骗你是为你好的文章满天飞。
总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时间,被颠覆三观的全人类宛如一锅沸水,特能和反特能哪边的动静都是“热油”谁呲喷谁一脸。
不过特能人和被特能事件影响过的人,始终是极少数,大部分人炸完锅,还是得上班上学,毕竟,“特能人与普通人如何相处”是个大问题,需要长期讨论,短期么,还得让路给“当务之急”比如期末火葬场来了,四六级也来了,一年一度的研究生考试又面目狰狞地朝学子们磨起了刀;再比如,央行宣布利率上调了,房租又莫名其妙地跟着起哄,社畜们一边盘算着年终奖,计算着明年的房贷涨幅,一边计划以“抢不到春运火车票”为由,给自己省一笔压岁钱。
就这样,人心惶惶到了年底,世界像自己会新陈代谢一样,被异常能量影响的变异植物渐渐恢复了自然的生长规律,明星结婚领证和元旦小长假大堵车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热搜。
至于宣玑
“359c。”宣玑把盛灵渊最新的体温记下来比昨天高了03。
过去这段时间,盛灵渊的心跳从十几分钟才微弱地动一下,慢慢恢复到了一分钟四十次左右,体温也像个解冻的人,一点一点上升着。
记录完,宣玑盯着盛灵渊看了一会,然后他忽然叹了口气,俯下身,鼻尖相抵,去感觉盛灵渊绵长的呼吸。
他的呼吸是上周末才有的,一开始断断续续的,像世界上最羞怯的风,一粒灰尘都能惊散它。尽管知道只要赤渊没被封死,天魔身能剩下一息,他迟早能自己恢复,宣玑还是提心吊胆地守着那微弱的呼吸,足足守了三天,它终于平稳了。
那轻柔的呼吸仿佛有引力,把宣玑勾得越来越近,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低头含住了盛灵渊的嘴唇。
嘴唇冰而软,几乎让人诧异,怎么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身上,居然也会有这样娇嫩的地方。
宣玑一碰到那嘴唇,脑子里就跟走马灯似的,回忆起过往种种,发现花不好月也不圆,只有一串身前身后的郁郁难平,于是越回忆越来气,把枕头捏变了形,有心想一口咬下去磨了半天牙,到底没舍得。
嘴唇也太软了
于是他不甘心地在盛灵渊身上摸了一圈,左挑右捡,选中了大臂外侧听说那地方最不疼。他撸起盛灵渊宽大的袖子,一口咬了上去,本打算给这可恶的东西咬出血来,不料浅浅的一圈牙印刚落上去,他那牙就跟要造反一样,“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肯往下去了
宣玑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口,天魔强大的恢复能力就把那浅浅的牙印填平了,除了口水,毫无痕迹。
于是宣玑更来气了。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宣玑拿过来一看,见是肖征发来的“你现在方便吗我带人过去见你”
十分钟后,南明朱雀族长在客厅迎客的时候,已经相当的人模狗样了。
他暂时没把盛灵渊带回永安的小公寓,主要是要来见他的人太多,住在居民区里扰民,也不现实。
此时他们在永安郊外一处疗养院里落脚,这里背靠西山,方圆千余亩地,再加一个人工湖,只有他俩和外围一圈不靠近的警卫。
会客厅很豁亮,有会议室那么大反正宣玑这种穷鬼在人间十年,住过的所有屋加一起也没有这个客厅大,但来见他的“客人”一挤进来,还是显得捉襟见肘,除了翻译以外的随行人员都只能在门口等,连黄局都没座位,肖征更是只能在墙角站着,远远地给他递了个眼神。
宣玑叹了口气“诸位不要惊慌,我们先换个宽敞点的地方。”
他说着,抬起手放慢了动作,让大家都看清,随后,火焰色的细丝从他指缝中蔓延延伸出去,在墙壁和地板间来回穿梭,凝成了一个法阵。
会客厅的四壁立刻被拓宽了三倍有余。
一阵低低的惊叹声中,宣玑一弹手指,旁边花瓶里插的几根长羽飞了出来,落地幻化成人影,飞快地在整个会客厅穿梭了一圈,每个人面前都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客人们交换着眼神,神鸟在碧泉山复苏,烈火中振翅而起,光是几张照片就已经让人心惊了。特能人毕竟还是“人”,多年来也有了自己不算成熟的管理体系,可他算什么呢
稀有史前生物
人间哥斯拉
某种自然法则的代言人
还是神
他现在看起来彬彬有礼,像个友好和平的普通公民,但如果失控呢就算不失控,他会干涉人类社会进程和国际关系吗万一他再有什么政治见解可怎么搞
宣玑了然地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笑了笑“不瞒诸位,我在人间三千多年了,真不是上个月刚出生的。”
黄局“但那天从碧泉山里飞出来的”
“鸟,”宣玑替他接上,“是我真身。”
“赤渊大概是一个能量源,因为各族混战,几千年前,我们把这个能量源关了,我就等于是那根封条,现在人族和其他非人族混在一起,没什么各族概念了,封条也到期了,所以我回归了管理员身份。”为了照顾紧张工作的翻译,宣玑把话说得很慢,又大致把几位觊觎赤渊、并且被挨个削死的反派拉出来介绍了一遍,讲了讲三千年前后的因与果。
“因为我这根封条力量不足,所以近几十年来,以前沉寂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作祟。原来的互助会就是企图夺取赤渊控制权的大妖蛊惑的信徒们。”
肖征补充说;“我们通过验尸发现,原异控局善后科主任巩成功已经死亡,最后完全是被藤里的妖附身。她虽然可以临时附身在死者身上,但难以长时间控制健康人、特别是意志坚定的人,只能通过误导和长期洗脑,加深对方的信仰,目标被她蛊惑得越严重,身体越衰弱,她的控制力才越强。巩成功的父亲不是特能人,曾在战乱时期被土匪追杀到西山,正好躲到互助会那棵树下,在树干上流了大量的血,树藤里的大妖吸走了他的血迹,间接帮他避开了土匪的追踪,巩成功的父亲认为这是奇迹,神树有神明保佑他,所以总是来参拜,太虔诚了,意外与她建立了只有特能才能建立的联系。巩成功受他父亲的影响,很小就跟着一起拜,他们俩似乎认为参拜神树能让自己变成特能。”
有翻译转达了一个问题“南明神”
宣玑“哎,不敢当,管理员。”
“好吧,南明的管理员全族消失以后,管理权限落在了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遗骸上,曾经被人供奉神龛拥有供奉的力量,可以通过阴沉祭文被赋予生命”
“很悲惨的生命。”宣玑说,“一生依附于神像,不由自主、也没有归属,往往是完成使命就告终。所以她想用特殊的祭品和特殊的材料。”
人皇活赤渊。
赤渊与朱雀彼此相生,哪怕朱雀族只剩下一具天灵遗骸,赤渊也不肯承认别人。把“活赤渊”当燃料为祭,再将供奉之力注入不死不活的朱雀骨里,她就能摆脱雕像,借朱雀骨重生。
可是没有灵的遗骸容易被糊弄,自然法则又怎么会承认伪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