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袖看了眼魏青泽,再看着离开的马车,想起方才自己推开萧王殿下时,他那一瞬间的惊诧和受伤,只觉得心也慌乱了起来,不过还是没追上去。只看着萧王的马车没了踪影,才转身进去了,等送了魏青泽回去后,就默默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如如意好看,也不似清微和俞柔依那样的清秀,她的五官很大气,常年在战场杀伐,眉目间更是带着凌厉和寒气。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又忍不住取了胭脂水粉来……
“我在想什么!”在描好妆后,看着娇艳到完全不像自己的脸,魏如意的话瞬间涌入了脑海,她当下将胭脂水粉全部收了起来,又洗干净了脸,才去院子里练剑了。
马车里,姜棣冷冷扫了眼身边的侍卫:“没来?”
“没有。”
姜棣脸微微有些青,没出声。
可是现在楼衍挑拨他跟荣王的心是显而易见的,但偏偏知道,他也只能将计就计。毕竟相对于楼衍,此番特意回来与自己争那个位子的荣王更危险,也更难对付。
只是如今他没有权势……
“王爷,现在是回王府去吗?”外头的人问道。
“嗯。”姜棣闷声应了,想了想,又道:“去皇宫。”他忽然想到,宣王如今传来染了霍乱病死的消息,皇后膝下就一个宣王,宣王一死,她也就一个生母位份地位的瑞王可以利用,但偏偏瑞王此人身患残疾,就算脑子还可以,也不堪大用,既如此,皇后如今便是如今最好的合作对象。
“立即派人去查宣王的具体死因,再查查当时跟在他身边的都有哪些人,是否有荣王亦或是瑞王的人。”他冷冷吩咐道。
外面的人明白他的想法,当下便叫马车调转车头去了皇宫。
入宫的时候,姜棣便看到了侯在宫门口的俞柔依。
俞柔依也没想到他会来,她还以为今日他必然会留在刑部。
见到他,她战战兢兢的过来行了礼。
姜棣垂眸看她,冷笑:“你好本事。”
“王爷,柔依只是……”
“四皇兄?”
姜宴的声音传来,俞柔依惊喜看过去,便见姜宴从宫里出来了,脸色不大好,但她还是见到他了。
姜棣看到俞柔依的眼神,便知道俞家是可以彻底舍弃的棋子了。
淡淡睨着姜宴:“七皇弟去见贤妃娘娘了?”
“嗯,母妃寻我有事。”姜宴说完,才问他:“四皇兄这么晚入宫是有急事?”
姜棣笑着摇摇头:“一点小事,时辰不早,我就先进去了。”
姜宴点点头:“皇兄请。”
姜棣走时,还特意看了眼俞柔依,才转身走了。
俞柔依背脊都冒汗了,她知道,就算自己能投靠七皇子,之前关于萧王殿下的事,她一个字也不能说,否则他绝不会放过自己。
“你来有事吗?”姜宴看着她,目光冷了不少。
俞柔依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楚楚可怜的拉着他的衣袖,哽咽道:“殿下,父亲出事了,柔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
“俞御史的事,我无能为力,此事由四皇兄和刑部彻查,相信他们会还俞御史一个清白的。”姜宴说完,小厮已经赶了马车过来了。
他提步要走,俞柔依只紧紧拉着他的手哀求:“七皇子,你也知道,父亲他一向……”
“俞御史一向如何我不清楚,你一向如何,我也不清楚。”姜宴想起母妃竟因为坊间忽然传开的流言就提出了要把俞柔依许给自己做皇子妃的想法,还好母妃也觉得有问题,不过他还是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
他待女子一向温柔,就算此时气俞柔依,也并未将她如何,只让人拉开了她,上了马车就走了。
“七皇子——!”俞柔依唤他,但他还是头也没回就走了。
俞柔依绝望的瘫坐在地上,难不成俞家就这样完了吗?如此的不堪一击,如此的不如人!
她坐上马车后,脑子里一片乱,想着魏如意,依旧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牵扯上她的事,父亲怎么会出事?她就是个瘟神!
想着想着,马车忽然一停,她紧紧拉着一侧的丫环才勉强坐稳,不满的朝外问道:“怎么了?”
“小……小姐……”
丫环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就结结巴巴起来。
俞柔依顺着她的目光从马车窗看过去,这里漆黑一片,根本不是回俞府的路。
她眉心微拧,立即去扯开了马车帘子,就发现面前是一条死胡同,而车夫和侍从早已不见踪影了。
她吓住:“人呢?”
桀桀的笑声伴着黑暗袭来,俞柔依还没回过神,就觉得肩膀一疼,整个人便被那鹰爪似的手给拉了出去,扔在了胡同那潮湿黑暗的地面上。
混杂的湿气钻入鼻子,俞柔依头上的伤还没好,更觉得整个人晕晕沉沉的,可没有人给她思考的机会,伴随着一阵衣衫被撕裂的声音,俞柔依便看到那几个黑影重重压了下来。
夜里,魏如意熬了药给孟长林,拨了檀儿和几个信得过的丫环照看,才回了房间,等着雪无痕的消息了。
汝南王既然这么喜欢演戏,那她就成全他!
“小姐,角门递来的消息。”谢妈妈从外头进来,瞧见魏如意已经洗漱好了,这才递上了纸条来。
魏如意接过,打开来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便知是大春递来的消息。
不过看完这消息,目光便复杂了起来。
“小姐,可是出了事?”谢妈妈担心问她。
“是别人出了事。”魏如意想了想,又觉得蹊跷,只跟谢妈妈道:“让人将这消息连夜给国师府送去,他兴许还不知道。”
谢妈妈看她小脸严肃,也不敢耽搁,立即收拾东西就去了。
等她离开了,知雨才敢问道:“小姐,什么事儿啊?”
“俞柔依可能被人辱了清白。”魏如意想起方才大春那信里说的事儿,只觉得处处透着蹊跷,俞御史如今都被关到大牢了,谁还会趁机做这样的事?不可能只是宵小之辈,大春信里说当时俞家的小厮和车夫都不见了,分明是有人一早安排好的,可俞柔依如今在京城,除了跟自己,应该还没跟别人记仇才是。
“这太蹊跷了,知雨,你去告诉大春,让他想法子再打听打听,最好找到那车夫和小厮,悄悄绑了来见我。”魏如意吩咐道。
知雨连忙应下去了。
魏如意又反复看了遍手里的信,望着跳跃的烛火,轻轻呼了口气,只希望别是什么大人物在背后下套才好。
俞柔依的丫环被人捂着嘴就在旁边观看,俞柔依的嘴巴被人堵着,半点声音都发布出来,甚至她都不想挣扎了,待身上的人完事,她才木然的拉好衣服:“你们是谁的人?”
“你管我们是谁,警告你,别再缠着七皇子,否则把你c烂了扔大街上去!臭bi.ao子!”
几个男人骂完,朝她啐了口水,才哈哈笑着相携离去了。
俞柔依抱着腿,瑟瑟缩着,是谁,孟侧妃吗?还是七殿下……亦或是魏如意!
她牙关死死咬着,眼眶赤红,丫环哭着扑过来时,她都只目眦欲裂的死死抓着她的胳膊,指甲深深掐入了她的肉里还不肯放手。
就在她想着的时候,那几个男人忽然被人一脚踢了回来,不等那几人出声,寒刃一闪,那几人便断了气。
俞柔依抬头,便看到了夜色下缓缓走来的男人。
“荣王殿下?”
荣王看着她,阴鸷浅笑:“本王恰巧路过,倒没想到还会遇到这样的事。”
俞柔依牙关紧紧咬着,却并不怀疑荣王,只看着死在面前的几个男人,身子瑟缩的更加厉害。
“想报复吗?”
“于殿下而言,我这样的残花败柳还有利用价值吗?”俞柔依心如死灰,荣王浅浅一笑,睨了眼身边的人,那侍卫直接抽出腰间的剑抵在了俞柔依丫环的脖子上:“她一死,谁知道俞小姐清白已毁。”
俞柔依手心微紧,丫环只吓得腿软:“小姐,奴婢什么也不会说的,您看在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
不等丫环的话说完,俞柔依已经自己抽出了发簪,狠狠刺入了她的脖子。
丫环痛苦而绝望的看向她,侍卫提剑便割断了她的脖子。
荣王看着目光冷冷的俞柔依,也不急:“等我救出俞御史,你再决定也不迟。俞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若是我用你,就不会阻止你跟七弟,而是成全你们。”
说完,留下两个侍女便笑着走了。
俞柔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她知道七殿下的,他那样正直的人,是绝不会派人如此侮辱自己的,如不是他,那就只剩下孟侧妃和魏如意。
她甘心就这样毁了一辈子,今日的恨,她一定会原封不动,全部还给她们!
深夜,陈言袖还没睡下,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小姐,是俞小姐半道遇到宵小,身边的人都死了,这会儿她已经晕倒在了咱们府门口。”婆子急急来报。
陈言袖披上衣裳,虽然如意提醒她提防俞柔依,可俞柔依如今遭遇了这些,又与自己有打小的交情,她想了想,还是让人将她抬进来安置在了厢房。
“请大夫来,另外……”陈言袖想了想,还是道:“婉桃,等明儿天亮,给如意送个消息,告诉她柔依在我这里。”
“是。”婉桃应下,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俞柔依,垂眸立在一侧,等陈言袖回去了,才屏退了屋子里的人,低声道:“俞小姐既来了,就在陈府多住段时日,荣王殿下说了,拿下陈家的人,就能轻易拿捏住魏如意。”
原本该是在沉睡中的俞柔依闻言,立即睁开了眼睛:“想不到这里也有荣王殿下的人。”
婉桃浅笑:“夜深了,小姐好生休息。”说完,四下看了看,才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魏如意就起来了,雪无痕也早候着了。
房间里,雪无痕啧啧的叹着她的房间:“,真,这么多的药丸,你就摆着呢?”
“拿去换银子?”魏如意反问他。
“那自然,你的那两粒药丸可是叫裘图骗了足足二十万两啊,你想想,二十万……”雪无痕不住的摇头,魏如意浅笑:“那样的傻子,也就两个罢了。裘图现在怎么样?”
“让他准备着呢,等你一声令下。”雪无痕在一侧的暖榻边坐下来,感慨了一下那软垫的软度,又是一番称叹。
魏如意哑然,雪无痕一看就不是没尝过富贵滋味的,装什么呢。
魏如意没戳破他,只道:“汝南王府的事如何?”
“妥了,等着看好戏吧。”雪无痕颇有些骄傲的扬起下巴,等着夸奖。
魏如意给了他一个大拇哥,才道:“裘图是一枚好棋,要确保万无一失再用,而且如今时机也还不到。汝南王府的事既然妥了,暂时不必管,你去帮我查几个人。”
“何人?”
“知雨。”魏如意轻唤一声,早就在外候着的知雨就走进来了,行了礼,便道:“二春来回了消息,那昨夜给俞小姐驾车的车夫和小厮的住处都打探到了,今儿他们就会悄悄去看一看。”
“嗯,让大春二春把地址给雪无痕大侠,劳他去。”魏如意在一旁捧了热水洗漱了,才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妆。
雪无痕喜欢别人夸自己,尤其是魏如意,得意的拿手撩了下额前的长发。
知雨抿唇偷笑,恭恭敬敬给雪无痕行了礼:“那就劳烦无痕大侠了。”
“客气客气。”雪无痕笑眯眯应下,似乎要故意耍帅,不等知雨眨眼,身影一闪,就从窗户出去了。
知雨看着他去的方向,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大侠,外头地上刚洒了水,滑……”她话未说完,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响,而后便是雪无痕连忙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那强忍着痛的声音,知雨悄悄瞄了眼,看着被绊倒的木桶和水瓢,眨眨眼,扭头看向魏如意:“小姐,这真是大侠呀?”
“如假包换。”魏如意收拾好,瞧见外头天色不错,浅浅一笑,将桌旁插着几支鲜花的花瓶拿到了屋外,又看了看自己的花盆,里头才抽出嫩芽的植物还是之前那样的生机勃勃。
她满意的浇了水,就准备去看孟长林了。
要解他的毒,要费一番不小的功夫,她不亲自盯着不放心。
“怎么样了?”魏如意过来时,檀儿已经起来在伺候了。
“醒了,不过身子寒,奴婢让人端了炭火盆子来。”檀儿道。
“别让他受了凉气,清晨和傍晚后就不要出门了。”魏如意说完,瞧见孟长林正在乖乖的喝粥,笑着要说话,便察觉到了这屋子的不对劲。
“方才何人来过?”魏如意问檀儿。
“琼儿来过,说是送表公子喜欢的书来,过来就走了,奴婢也没在意,小姐,可是有问题?”檀儿紧张看她。
魏如意想起那个圆脸憨厚的丫环,没吱声,只嘱咐檀儿往后更加小心伺候,又看着孟长林吃过药,才去找魏淑了。
不过人才到魏淑的院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哭声。
门口的婆子见到是她,忙紧张的过来道:“是夫人在哭。”
“怎么了?”
“夫人昨儿怀疑是老爷的一个通房给小公子下了毒,结果夫人昨儿找她问话后,今儿一早那通房就上吊自尽了,老爷大发了一通脾气走了。”婆子不拿魏如意当外人,话都跟她说了。
魏如意听着里头隐忍的哭声,没进去,毕竟是大姑母,夫妻间的矛盾,自己这个做晚辈的进去了也不好劝。
只道:“好生照料着。”
婆子应下。
魏如意出来后,想起自己那大姑父,分明也是饱读诗书的人,怎么会这样不信任大姑母,还发这样大的脾气?
正想着,就见谢妈妈领着个丫环匆匆跑了进来,那丫环她认得,是言袖姐姐的贴身侍女婉桃。
婉桃瞧见她,才急道:“魏小姐,我家小姐请您即刻去一趟西郊别院。”
“别院?”魏如意迟疑了下,婉桃便附耳上前低声道:“昨儿俞家小姐坏了清白,小姐将她安置在别院了,可今儿一早俞小姐忽然倒打一耙说是咱们小姐掳了她,这会子俞家的人把小姐都堵在别院了。”
“还有这样的事?”魏如意听着,心里便升起一股气,又想到俞柔依那些手段,担心陈言袖真的出事,不敢耽搁,立即叫了马车。
待她转身一走,婉桃的嘴角便扬了起来,那笑容一闪而过,魏如意迟疑回头时,她已经焦急的跑上来催促着她快步往府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