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回来!”孔老太太高声喝道。
郑慕眼圈微红,还要往外冲,孔老太太气道:“你若想要郡主和长公主从此厌恶了你,你就只管去!”
郑慕顿时停止了挣扎,不解地看着孔老太太。
孔老太太看着人高马大的孙子,心中暗骂郑国公,孙子才十四岁就被他送到战场,到如今都十八了,还这么莽撞。
想到孙子在南疆军营,身边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知道这些儿女情长,不怪他看不出来薛怜儿是个不安分的。
想到此处,孔老太太忍不住又叹息一声,“薛怜儿还在咱们家,还在你母亲身边,你就这么去沈家胡乱说一通,你让长公主和郡主凭什么信你?你要真心想挽回,就听祖母的,把薛怜儿打发出去。”
郑慕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忍心,“祖母,薛姑娘无依无靠,打发出去岂不是害了她?”
孔老太太见孙子榆木脑袋,更加生气,没好气道:“咱家乡下没有庄子吗?非要留在家里?”
郑慕恍然大悟,他怎么没想到?把薛姑娘送到庄子上,等日后寻到她姑母,再让她跟着自己姑母,正好元安妹妹说她别有目的,送到乡下庄子上,自己也能放心,正好查一查她的来历,看是不是真如元安妹妹猜测的那样。
郑慕刚做好打算,突然外头有人来回,说有一个妇人在大门处寻一位姓薛的姑娘,自称是薛怜儿的姑母。
郑慕大喜,忙让人把妇人带进来,然后对孔老太太道:“孙儿去看看,若真是薛姑娘的姑母,此事也可了了。”
孔老太太本来认定薛怜儿是个不安分的,自然没想到她竟然真有个姑母在临城,但无论如何,她都想尽快把薛怜儿打发了,既然她家人来寻,正好让她家人带回去,省的往乡下庄子送了。
郑慕等孔老太太点了头,对孔老太太和郑夫人行了礼后,忙退下处理此事了。
郑夫人听说薛怜儿姑母来寻,脸上还露出几分不舍,孔老太太看到郑夫人的表情,脸一黑,开口敲打道:“你可别想岔了心思,无论二郎日后的妻子是不是郡主,咱们郑家可没有婆母插手儿子媳妇房里事的习惯。”
郑夫人脸色微变,红着眼圈道:“大郎已经没了,我就这一个儿子,我自然只盼着他好。”
孔老太太语气凉凉:“那我是不是也该盼着我儿子好?”
郑夫人一愣,婆母这是什么意思?
孔老太太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你扪心自问,自打你进门这些年,我可曾往你们夫妻房里塞过一个丫鬟?你若是关心儿子,我便也来关心关心自己儿子。”
郑夫人脸色大变,哭道:“母亲这是何意?国公爷都这把年纪了……”
孔老太太冷哼一声,“他年轻时我没动过这个念头,如今年纪大了,我更没有这个打算,只是你也要将心比心,你自己不情愿的事又何必强加到别人身上?”
郑夫人抹着眼泪点点头,她本就是个心善的,只不过年过中年突然失了长子,对剩下的小儿子便多了十二万分的在意,自从知道婆母有意让小儿子娶元安郡主,她既高兴又担心,高兴儿子有个强力的岳家,日后定会平步青云,可又担心郡主婚后骄纵,不许儿子纳二色,委屈了儿子,这才钻了牛角尖,如今被孔老太太连劝带威胁,也明白何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不再多说什么。
却说前厅里,薛怜儿和一个衣着普通的妇人抱头痛哭,郑慕看着十分欣慰。
那妇人哭了一阵后,忙跪下给郑慕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多谢公子救我这个可怜的侄女,民妇无以为报,一定给公子供个长生牌位,日日求佛祖保佑公子长命百岁。”
郑慕忙让人扶起妇人,“举手之劳而已,这位大嫂不必如此。”
然后想起元安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下妇人,见妇人头上包着半新不旧的头巾,衣服也洗的发白,就是普通百姓的打扮,他问道:“大嫂为何现在才找到薛姑娘?”
那妇人忙擦了眼泪回道:“民妇跟着丈夫到临城多年,平日里就在城里摆个摊位卖豆腐,当今福泽庇佑,这几年也攒下些银钱,便想回老家看看亲人,没想到回去才知道民妇哥哥带着侄女来临城寻民妇,民妇和丈夫便又急急忙忙赶回来,本以为偌大的临城,定要找好些时候才能找到兄长和侄女,幸好贵府的官爷也在为侄女寻亲人,这才找到贵府,还得多谢公子大恩!”
郑慕这才放心,看来薛怜儿的身世是真的,想来是元安妹妹多虑了。
妇人对郑慕千恩万谢,郑慕让人给了一包碎银子,便让妇人带薛怜儿回家。
薛怜儿一只脚都踏出了门,突然又折回来,跪在郑慕脚边哭道:“公子救命之恩,奴家实在无以为报,奴家……奴家心里有愧!”
郑慕一皱眉,奇怪道:“心里有愧?”
薛怜儿哭着点头,哽咽道:“当日在熙春楼,我把公子当成了救命稻草,想……想……”薛怜儿似乎很难以启齿,半晌才面红耳赤地抽噎道:“我见公子心善,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想托庇公子,这才拒了郡主……没想到公子是个襟怀坦荡的君子,奴家没脸收公子的银子。”
郑慕叹了口气,“你一个孤弱女子,为自己打算有什么错?只是你不该错了心思,且回去和姑母好好过日子,日后找个好人家,你我相识一场就是缘分,这银子便算是我送你的嫁妆。”
薛怜儿越发羞愧,从衣袖一掏出一张纸举到头顶,哭泣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这是南疆瘴气林里的地形图,奴家愿献给公子。”
郑慕忙接过,展开一看,是一份十分详细的地形图,他在南疆待了四五年,一眼就看出这份地形图是真的,他又惊又喜,忙问道:“你怎么会有南疆瘴气林的地形图?”瘴气林终年瘴气弥漫,伸出不见五指,是大尧收复南疆最大的阻碍,有了这张地形图,收复南疆只是时间问题。
薛怜儿娇声道:“公子忘了吗?奴家祖辈都是南疆人,而且都是靠着在瘴气林里寻宝才得以生存,奴家祖辈能在瘴气林中来去自如,除了靠之前我说的草药,再就是有这份地形图傍身。”
郑慕喜不自胜,对薛怜儿道:“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待我禀明了当今,当今定会重赏你!”
薛怜儿抹着眼泪道:“奴家受公子大恩,献上这份地形图不过是希冀能相报一二,不求当今赏赐。”
郑慕叹道:“你当真是个奇女子,只是如此太过委屈你了。”
薛怜儿意志坚定,“奴家只望能和姑父姑母安稳度日,请公子成全。”
郑慕犹豫了下,点头应了,但是不顾薛怜儿的推拒,送了好些金银珠宝,房契地契。
薛怜儿和妇人一人抱着一个大包袱出了门,郑慕长了个心眼,让小厮悄悄跟着,薛怜儿和妇人在前头街口和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会合后,三人相对痛哭一阵后,妇人和薛怜儿上了一个灰篷马车,男人驾车朝外城去了。
小厮悄悄跟上,见马车在一处民居门前停下,三人下车后进门,很快屋子里就亮了灯,小厮借口喝水,向住在一旁的人打听了,所说的和妇人说的都能对上,这才回去了。
小厮走后不久,那男人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朝外望去,然后关了门回去,对坐在炕上翘着二郎腿的薛怜儿笑道:“没想到能见到二姐那般梨花带雨娇滴滴的模样,真是死了也长见识了。”
薛怜儿四仰八叉地歪在炕上,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少拿老娘打趣,想死老娘帮你!”
妇人哈哈笑道:“二姐这几天辛苦了吧,快喝口水歇歇。”
薛怜儿接过碗,咕嘟咕嘟灌了下去,满足地叹道:“总算能痛快喝口水了,你们是不知道,这两天可憋死我了,丁点大的茶杯喝水还要分好几口,简直就是活受罪!还有公子给我起的什么名字?什么怜儿的,这两天一听见别人这么喊我,我头皮都发麻。”
薛怜儿,应该是薛二姐,想到临走时郑慕说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想到郑家二公子竟然是这样一个君子,可惜他要娶得是咱们公子心上人,可惜啊!”
男人打趣道:“哟!听这话,二姐莫不是看上郑家二公子了吧?”
“放你娘的屁!”薛二姐呸了一口,“我就是见郑二公子算得上君子,如此骗他,心里有愧罢了。”
妇人忙打圆场,“公子不是让你把南疆瘴气林的地形图给他了吗?还有防瘴气的药,有这两样他在尧皇面前就是大功臣,咱们虽然搅和了他的亲事,但也送了他一张登云梯不是?”
薛二姐点点头,心情好了些,忍不住抱怨道:“你说公子也是,既然喜欢元安郡主,干嘛不回去,等公子登了基,什么郡主娶不到?在这里费这些功夫,今天搅和了郑家和沈家,明天还有张家、赵家、王家,公子搅和的完吗?”
妇人忙瞪了薛二姐一眼:“闭嘴!公子的事都敢置喙了?”
薛二姐忙捂着嘴,悻悻不再多言。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