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闻人羽也是一样,对着白纸枯坐,连墨也没有磨。
谢玄刚要用小石子弹他一下,就觉得桌椅在动,竟将他抬了起来,换到另一边去,场上如此变幻的还不止是他一个。
紫微宫人着紫袍,奉天观着蓝袍,就只有小小和谢玄穿得不同,虽有百来人,从上往下看去,一目了然。
谢玄无法,只好自己想,眼睛珠子转来转去,等场上一半人立起来交卷时。
他抓耳挠腮,咬牙道“罢了罢了。”
飞腕写了一个“简”字,把卷轴一卷,交了上去,管它成不成,反正这只占一半的分数,还要考丹书符箓呢。
场中百人,这一试就刷掉了五六人,这五六个皆是想用障眼法作弊的,卓一道将他们捉出,赶出了考场。
谢玄两条腿勾在书桌上,看着这些人被清出去,都是穿蓝袍的奉天观门人。
洞灵道人气得脸色铁青,紫微真人却微微笑道“都是小孩子,不值得生气,道兄试一试我这茶水,乃是采山岩上的野茶泡就的。”
洞灵道人取起茶盏一饮而尽。
一共四场比试,每人皆以上中下来列等,一场得了下等不要紧,还有旁的可以补救,但只要作弊,便会取消大比资格。
洞灵道人如何不怒,那几个门人不敢再上前触怒他,都躲回房中去了。
紫微真人手捋白须,低头饮茶,这五人中,有三个是好手,腰腿有力,一身劲力丝毫不松懈,还未战第二场战桩比武,就先落败,必是奉天观想私下办些什么事。
交完卷后,相熟的人便聚到一处,互问试题。
谢玄眼睛一扫,找到了小小,她身边竟围了几个人,有紫微宫的也有奉天观的,小小脸色淡漠,并不理会。
见到谢玄过来,璨然一笑“师兄,你的试题是什么”
“道。”
那几个人纷纷看向他,何为道只怕修行多年也不能解答,这样的题目要如何尽善尽美,这些人本来隐隐嫉妒谢玄,听见他的试题,有的撇眉有的失笑。
纵是文举状元都不定能写得漂亮,何况谢玄一看便不是读书人。
小小蹙了眉头,谢玄宽慰她“放心罢,今日还有第二场。”
收入箱中的卷轴,随着箱子飞到台上,紫微真人将茶盏一放,场下又响三声鼓。
这回发到每人面前的是朱砂,一张黄纸一束线香和一碟朱砂,前十人列为上等。
画灵符要起神坛,奉香念咒请神,就算符头符胆符脚俱全,也得看这张符中灵气足不足,这么多人一起请神,就得各凭本事。
黄纸一发到桌上,便有人从袖中取出法器,下拜请香,念咒落笔。
紫微真举起茶盏,又饮一口,宽大袖袍掩过面,喃喃念了一道开眼咒,待袖袍落下,他眼中场内人人笔下的灵气,一览无遗。
他袍袖一落,便心中暗惊,眼睛盯着正中那张桌子,一见那人服色,便问卓一道“那个,就是师兄的徒弟”
卓一道点点头“不错,是玉虚师伯的徒弟,姓谢名玄,师伯还未赐下道号。”
卓一道看了眼师父的神色,心中一凛,他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到师父露出这样的目光了,不由诧异,也望向谢玄。
就见谢玄捏着笔管,站没站相,吊儿郎当,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瞧瞧那个。
画符一事没有作弊一说,画得像不像不在考评之内,要看这符灵不灵,偷看别人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谢玄左右伸头一望,看人人口中念念有辞,有的还用朱砂在地上画法阵,他随意用笔尖沾了沾朱砂。
阖眼凝神,缓缓睁开,笔走游龙,一气呵成。
扔了笔管,将那黄符举起来,轻轻吹了口气,十分满意的样子。
“呯”一声轻响,紫微真人手中薄瓷茶盏应声而碎。
盏中残茶淋漓,顺着指缝滴落,沾湿了道袍。
紫微真人立时回神,拂尘一扫,碎杯茶渍无影无踪。
洞灵道人横眉看他“怎么,道兄如此在意,是想着这把年纪,该挑一挑继任之人了”
紫微真人充耳不闻。
方才谢玄画符之时,就见四方灵力凝聚在他一人身上,点点光斑在他身后盘旋,自上往下看,便条一条盘龙。
灵符书就,灵光消散,朱砂黄符灼然生光。
这样一道符,他苦练三十年方才能画就。
只是后生可畏,并不会让紫微真人就此失态,找了十五年的人,终于现身。
他微微一笑,取盏痛饮,杯中茶色一泛,化为酒浆师兄啊师兄,你曾说要收这天下最厉害的徒弟,竟然真被你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