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 阿瑾”郇如站在门外轻轻地叩了叩,不安道, “你怎么了, 还不出来用膳么”
“阿姐,”郇瑾也不知在床上忙着做什么呢,等得郇如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才磨磨蹭蹭地拉开了门,捂着脑子,厌烦中又带了那么点委屈地抱怨道,“我不想吃了,脑袋疼,犯恶心, 你自己一个用吧。”
“你现在是要修仙飞天了么连饭也不吃了, ”郇如嘴上抱怨了一句, 手却很直接地轻轻按在了郇瑾的脑袋上了,无奈但很温柔地问他, “怎么就脑袋疼了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我也不知道,”郇瑾茫然地被郇如按到凳子上揉了揉脑袋, 郁闷又掺杂着那么一点本人都未曾意识到的厌恶回道, “我好像, 做了一个特别恶心的梦。”
“但就这么一会儿, 也已经想不起来梦到什么了就是感觉特别恶心, 连着脑袋也疼, 真的不想吃了, 阿姐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去用吧。”
郇如见劝他不过,便在着人屋子里点了炉自己闲来无事调的安神香来,因是后来也专程请教过雪盏的,想着至少无害,便催着郇瑾再躺下去睡了。
“阿瑾,”郇如临出门前,熄了床头灯,扶着门站在边上,外间昏暗的灯光拉长了她的身影,恍惚间,有那么点温暖的味道,郇如叮嘱郇瑾道,“我前日许了姑母,明日要早起进宫一趟,你若是身子不舒服,便在府里多休息两天吧。”
郇瑾抱着被子在床上懒懒地翻了个身,陷在温暖的被窝里,闭着眼睛想了想,下意识地否决道“不了,我明天也要进宫,阿姐叫我一起起来吧,殿下说要带我和大头去”
说着说着,自己就睡过去了。
想来也是真的累了。
郇如微微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合上门出去了。
清晨的谨身殿里,二皇子允晟一板一眼地跪着向成帝禀告完了自己对日前手头上所有事情的处置,成帝微微颔首,算是基本满意,便又吩咐了两出前朝的差事给他去处理,允晟领旨后恭谨地退了出来,在谨身殿前那四边空旷、且四目望去空无一人的的大片空地前,与前来向成帝请安的大皇子允康不期而遇。
“二弟,”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大皇子允康压低了嗓音,诡异地笑了一下,问二皇子允晟道,“被逼着在老四和傅家之间做选择的感觉,如何呢”
郇家那姑娘自然必须是冤枉的,不然这场戏,还怎么唱的下去呢
大皇子允康有晋玲酒在手,他有一百种方法伪造出郇氏的绣帕来,别说绣帕,更过分的肚兜都可以的但是,他为什么要伪造的天衣无缝、以假乱真呢
那多没意思啊,一把将郇氏污死了,既如了傅皇后的意,又不能真的让长信宫如何的伤筋动骨了,成宗皇帝偏爱永寿宫,却未必会在实打实的证据面前,对一个毫无血缘的侄女真袒护到哪里去。
而在大皇子允康看来,对于习惯了满口的仁义礼智道德、张口闭口就是傅家祖宗训言,然而实际上却屡屡行出截胡谢家后位、出尔反尔背叛皇帝的这种事的傅皇后来说,一条似是而非的绣帕,就足矣了。
足以给那个一直认为自己在隐忍退让的皇后娘娘一个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再出一个彻底引爆全场的昏招来了。
大皇子允康从一开始想做的,就是借着韩家之手拉张氏下水,逼着裴允晟在镇南侯府与永寿宫两边做出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选择罢了
裴允晟或许不蠢,能在傅皇后告诉他要弃郇氏女而就韩氏女的第一瞬间便能想清利弊,当即向成宗皇帝表除韩氏之心,但对上背后连带着镇南侯府的张氏
允康呵呵一笑,张氏本人或许并算不得什么,对于裴允晟那样的人来说,弃了也就弃了,就是不知道背后的镇南侯府,经此一役,对这位外甥殿下,心里又能留下多大的芥蒂来呢
裴允晟,你也别太贪了,老四和傅家,总是要得罪一个的,不然这世间的好处,哪能叫你一个人占全了呢
“裴允康,”允晟微微顿足,略略地偏过头来,轻蔑地瞟了大皇子允康一眼,轻柔缓慢,但满是不屑地告诉他,“你知道么,你这种人,我一辈子,都是不会当作对手来看的。”
“即使你恨我恨的要死要活,但是不好意思,你这样的,我连看都不会看在眼里。”
被人在后面狠狠地算计了这么一个大的,允晟从杞县回来后,简直连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暂且被张氏的破事绊着腾不开手,允晟早狠狠地回大皇子一个大的了。
大皇子允康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翳。
但须臾后,他的脸上便立刻又浮现出了轻松闲适的笑意,虽然那笑容,仔细一看,僵硬得也就跟画上去的差不多了。
“二弟,大哥我也真是没有想到,”允康阴恻恻道,“你真是好能忍啊,老四知道你为了让郇家的人出气,连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的事情都能忍着了么”
“老四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他自己知道么哈哈哈,可不要开这种骗鬼的玩笑你也就拿去骗骗父皇那个满心满眼想着兄友弟恭的了”
“这可实在不太像是我们尊贵无匹的长信宫二殿下能忍下来的事情啊,”大皇子允康笑吟吟道,“不如我们来替老四猜猜看,他的好二哥心里,现在是不是气得要死,也恨得要死,更是要跟那位皇后娘娘一样,等着憋一个大的给永寿宫还回去呢”
“裴允康,”允晟这回是真正地转过头来,第一次正视着他这位名义上大哥的眼睛,勾了勾唇角,温柔和气道,“你这种人,就是躲在阴沟里的臭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