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以前一直温温吞吞的脾气,耐人也很和气,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架子,今天变成这样,全是自己逼的。
他本来是要来质问她的,可现在想想,自己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呢,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呢。刚才叶瑞无心一言,让程以南幡然顿悟,原来是因为自己对她上了心,所以才不愿意离婚,见到她和别的男人亲近才会如此愤恨。
然而,却是他自己把她逼到这份上的。他一直以为施小曼柔弱需要保护,把所有的关爱和呵护给了她,所以才把无辜的裴舒逼向另一个极端,逼得她不得不坚强,不得不武装起自己,甚至——逼得她不再需要自己的爱。
真是咎由自取。
程以南自嘲地笑了笑,完了收起苦涩的笑容,眼神温柔对裴舒说:“我有话跟你说。”
裴舒疑惑地看向他,还没回话,程以南又说:“就几分钟的事,说完了我就走,协议书……协议书我也会签,就按你的要求来。”
裴舒把人都遣出去,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两张会客沙发,他们分边而坐,中间隔了一个茶几。
程以南打量着对面一身服帖西装精英打扮的裴舒,语调感慨:“这身衣服很适合你。以前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
裴舒冷淡地笑了笑,打断他,“你是来叙旧的?”
程以南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很快,又收敛下去,说:“我知道你肯定心里恨我……算起来,终究是我的错,但是,我没办法弃小曼不顾。”
裴舒暗自翻了个白眼,我管你们死活,要演凄美爱情戏也滚远点好吗。
她撇撇嘴,皱眉望过去,说:“程以南,你不觉得你欠我个道歉吗?”
程以南微微一愣,沉默片刻,才说:“是我对不起你。”
裴舒哼笑一声,感觉身上的怨念消散淡去,浑身都轻松舒坦不少。
“行了。”裴舒拍拍手,利落站了起来,说:“你把协议一签,这事就了了。”
她干脆利落得没有一丝留恋,即便程以南早已知道她心不在自己这,但亲眼看见她的绝情,还是忍不住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他的眼睛莫名有些涩,赶紧闭上眼睛来。
程以南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奈何到了裴舒面前,却觉得千言万语无从说起,不说也罢。
耳边,突然传来裴舒轻柔的声音,说道:“市中心的婚房我没要,留给你了。”
程以南一愣,睁开眼睛傻傻地看着她。
裴舒笑了笑,说:“当时全是按照你的喜好来装修的,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冷淡的风格。”
程以南眼眶一热,惊觉自己失态,又迅速低下头去。
程以南离开之后,裴炎走近办公室里,看见裴舒背对着大门,坐在大班椅上,只露出一点脑袋,看起来有些萧肃。
他缓缓走过去,说道:“还留了婚房给他,看来是余情未了?”
他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不悦,虽然很轻,却听得真切。
裴舒轻笑,“炎哥,我找你在他面前演戏而已,你还真吃醋了?”
裴炎眼神一黯,不说话了。
裴舒自顾自地说:“留婚房给他不是余情未了,是要折磨他。”
结婚那三年里,原主每晚独守空闺,这会儿,裴舒也要让程以南尝尝睹物思人的滋味。
裴炎一听就明白过来,脸上表情顿时缓和不少。他走到裴舒身边,俯身一看,竟见她洁白的脸庞上赫然挂着两道泪痕!
裴炎呼吸一滞,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喉咙发紧。
他轻轻抬起手,勾起食指,用指背碰了碰她脸庞上的那道泪痕。
裴舒正眯着眼看窗外的风景,见他的举动才反应过来,有些懵懂地说:“我流泪了?”说着连忙用手指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裴炎沉默地注视着她。
这完全是原主的残留的情绪作祟,裴炎却以为她对程以南爱得如此深,脸色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