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几“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酒保又凑近,声音更低“我只偷偷告诉你,其实朋友带我去过了,他还给我一些好东西让我回来玩呢。”
程几抬起脸,那眼神锐利如针。
酒保被他刺得一跳“干、干嘛”
“给我看看。”程几伸出手。
“有什么好看的”酒保说,“我朋友说外面搞不到,凭关系才弄来的”
“你不想坐牢并且连累你小叔就给我看。”程几说。酒保是酒老板的侄子。
酒保从抽屉里摸出一小塑料包东西,偷偷展开“你不能告诉别人啊,不是那什么du品,就是药。”
程几并不去碰,眯起眼睛打量,塑料袋里并不是他曾见过一粒粒各色小药片或胶囊,也不是笑气、大麻、迷幻蘑菇,而是几小支口服溶液,容量十毫升左右,无牌无标,看起来像医院常开的咳嗽药水。
“朋友给的”他问。
“对啊。”
“这种朋友绝交。”
酒保惊问“你知道这是啥”
程几冷笑“管制类麻醉药品,这些足够你判六个月。”
酒保说“可我朋友说这喝了没什么关系,就是睡觉”
“做外科手术时麻醉师会用到这东西,理论上是用量少即嗜睡,用量多则昏迷。但它是种溶剂,里面可以添加各类东西,焉知你朋友在其中添加了什么。”程几撩起眼皮,轻轻说,“你别去水月山庄了,害人害己。”
“春花,我”酒保也害怕。
程几放下酒杯要走,酒一把拉住他,央求“我以后不敢了,别告诉你干爹,也别告诉我小叔”
“扔了。”程几指着塑料袋。
酒一把抓起,扔进了角落垃圾箱。
程几当他是朋友,劝道“你要听话,你知道每年为了这个,我们公安各警种包括武警边防要牺牲多少人吗”
“你们公安”
程几眨眨眼,岔开话题“只要你听我的,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行吗”
“行行行”小酒保一叠声答应。
程几复又坐下,老耿已经在别处喝多了,跌跌撞撞过来揽他的肩“儿砸”
程几笑着拍拍他的手背,说“爹,你喝什么了呀”
老耿傻笑“呵呵,他们自带的,我喝了四个手榴弹”
“手榴弹”是凰村老酒鬼的黑话,雪碧中间掺一盅高度白酒,掺两盅叫“火箭炮”,掺三盅叫“浅水炸弹”,掺四盅叫“深水鱼雷”,一小盅白酒也就半两左右,别看掺得不多,但白酒混碳酸饮料不是闹着玩的,酒劲会上来得极快,而且人很容易喝断片。
程几说“你就心疼一下自己的肝,没事瞎喝什么。”
“你爹酒量好好着呢”老耿说,“再喝四个都没没事”
程几对小酒保说“你给他弄杯蜂蜜柠檬水醒醒酒。”
小酒保说“哦”
老耿拦腰把程几抱起来,还颠了颠“儿砸,以后给爹养老啊”
小酒保说“你们俩怎么像那个什么动画片里的一只熊猫一只鹅什么的”
程几刚想问你们这世界也有功夫熊猫啊,余光就瞥到酒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是宁愿看一只会说话并且直立行走的熊猫也不愿意瞧见这人,偏此人已经锁定了他,在视线相接的瞬间,箭矢一般地冲他来了
程几一下子从老耿身上出溜下来,扑向小酒保,小酒保目瞪口呆没让开,过会儿才知道对方不是扑自己,而是想躲到台后面
那一位也往台上一蹿,低头吼“你躲什么我会吃了你”
程几就是下意识要躲,额头磕到台后边的散放酒瓶才清醒点儿,他慢吞吞站起来说“没躲啊。”
“没躲”齐北崧一脸不爽地眯着眼,望着满地狼藉,“没躲你把自己的脑袋当保龄球”
程几揉着撞疼了的地方,尽量不去看他,脑袋里飞速地盘算。
齐北崧的眼神锥在他身上,无名火腾腾往上冒,心想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吃不吃饭啊怎么几天不见又瘦了一圈小脸都瘦没啦
其实程几没瘦,过年还胖了两斤,是齐北崧自己唯心。
老耿被齐北崧刚才那一下挤到旁边,摔了个屁股蹲,这时摇晃着站直,拍拍齐北崧的肩“哎”
齐北崧回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才都看见了这老东西把程几搂在怀里腻,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年岁,合适不合适
齐北崧没听见老耿和程几的对话,毕竟他站得远,靠近酒门口还有一桌人正大呼小叫地打牌。
老耿大着舌头问“你你谁啊”
齐北崧从台上下来,倚着问“你又是谁”
老耿问里边的程几“这谁呀你哥们”
程几只来得及说一个“他”,老耿的拳头便往齐北崧脸上招呼了“你他妈瞎了眼啊也不看看这谁的地盘,敢推我耿春彪”
齐北崧是做好和程几打架的准备才进来,没想到正主儿没动,老妖怪自报家门先行一步
他迅速往后撤。
但老耿是什么人暴力伤害三进宫的老混子,失去理智时连自己亲妈都不认,他抓起一只啤酒瓶在台上猛砸了,用长短玻璃碴子对着齐北崧“今天要是让你站着出这门,就算我耿春彪这辈子白活了”
小酒保赶紧叫唤“打架啦”
门口那一圈打牌的喝酒的呼啦啦全站起来,抻着脖子往这边看,有人喊“不好了,彪哥喝多了”
有人问“那人谁呀”
有人喊“快上去拉,别又闹出事来”
不等他们动,程几已经跳出台,拦在齐北崧身前说“爹这是我朋友”
“”齐北崧把脸探到程几的侧面,问,“爹”
程几目视前方说“这可是你自己叫的,往后不准说我占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