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平日对长子的态度,傅莹心里很清楚,知道他对嫡子庶子区别很大,也就不以为事。
虽说宫里除夕不许大摆筵席,也不许唱戏之类的娱乐,但这边有诸多宫女、太监在一起相陪也不会十分无聊。
众人玩了一阵,崇庆太后还有三个孩子都觉得累了,弘历便安排他们到一旁小憩一会儿,自己同傅莹一起到了暖阁之中继续守岁。
孩子们睡去之后,周围一下安静许多。弘历困意全无,自己走到窗户前道“若不是外面天寒,倒真想出去走走。”
傅莹捧着手炉笑道“皇上还真是坐不住,虽然除夕这几日回暖些,但到底还是冷得很。”
说完还想,这宫里虽说烛火照明不缺,但若同现代的灯光想比还是暗许多,若是去些偏僻的地方,只怕会磕到碰到,这也是她以往的经验。
毕竟靠近窗户冷,弘历即刻便又折回来了,他重新坐回到坑上,对傅莹说道“前些时候额娘说你走了神,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走神”因时间间隔得久了些,傅莹没有立刻想起,等回忆起之后,知道不能将实情告诉他,便找了一个理由说道“因长生说了那些话,我想起自己颇受大行皇帝垂恩,心里一时难过便走了神。”
弘历不过是一时问起,也没有别的意思,听妻子这么说自然深信不疑道“皇考待你确实极好,有时连我都对你羡慕不已。”
傅莹一听他这么说不禁摇了摇头,笑道“大行皇帝还不因皇上是大清的密定储君,所以才对皇上严厉些,我毕竟还是儿媳,断没有公公严厉要求儿媳的道理。”
傅莹自认为自己回得挺得体,没想到弘历心中却是另外一种想法。
他想到自己也密立永琏为储君,可因永琏身份的不同,他对永琏只是要求比以前严格些。若永琏犯错,他多是耐心改正,从未像自己父亲那般严厉训斥。他有时甚至怀疑自己父亲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接班人,心中全无半点舐犊之情。
他叹了一口气回道“你此话说得也算有理,只是有时我甚不解皇考心中所想。虽说当子女的不应评论父母言行,可皇考在世时,对周围人亲疏反差极大,且又反复无常。怡亲王视为至亲,庄亲王、果亲王也颇为重用,其他几位皇伯、皇叔却又是那番境遇,使得皇族之中对此颇有微词。”
傅莹明白他对雍正处置兄弟的方式一直不赞同,还在皇子的时候,就不止一次提出过对此的不满。但对这段历史一知半解的傅莹来说,她明白那段夺嫡经历十分艰险,雍正没有道理不恨,而弘历此刻考虑的,却是如何缓和皇族之间内部的矛盾,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他们二人的做法都没有错,傅莹是这么觉得,不过雍正那段历史已经成为过去,而且那些政敌也受了不少惩罚,现在做的选择自然是要有利于新皇帝了。
她想了想道“大行皇帝如何处置,自然有其中的道理,可过去的事终究过去了,眼下皇室和睦才是最要紧的。”
傅莹话虽未明说,但已经摆明了支持弘历去宽恕雍正的那些政敌,她不能主动去提起朝堂之事,只能以这种方式来暗示自己支持他心中所想。
弘历见傅莹同自己想到一处,自然十分高兴,道“你也这么想我想着等过了春节之后,就命人宽恕那几位前朝的皇伯、皇叔们,毕竟皆是皇祖的儿子。”
傅莹听他常常提起祖父,顺口说道“皇上这么做也是尽孝,想必改变大行皇帝之前的决定,那些顾命大臣肯定不同意。”
顾命大臣不同意新皇帝改变老皇帝的决定是肯定的,但弘历还是算是一坚持之人,显出无所畏惧的态度道“他们不同意如何,我为天子,更何况是为圣祖尽孝,他们岂能有异议”
傅莹知道此事不像他说得那般简单,但涉及朝堂之事,她能做得好像也只有这些了。
弘历又想起刚刚傅莹对永璜之态,觉得妻子甚是关心庶子,忍不住赞她道“你刚刚待永璜极好,他虽年幼没了生母,有你这个嫡母,也是莫大的福分。”
傅莹没料到他又把话题扯到永璜身上,想自己不过是给永璜吃点点心,平日他都在斋宫,由乳母太监们照顾,自己也不必亲自带在身边照看,算不得好。
她想自己“无功不受禄”,明明对永璜没有付出,自然不配得他的夸赞,便据实回道“教养子女本是我的本分,过问几句也是应该的,他现在养在斋宫,多是身边之人照看,我所做的十分有限,倘若他生母在世,定然比我上心不少。”
弘历自认为她是谦虚之言,心里赞美之余,道“他生母也不一定及你,你德行出众,将孩子们交于你,我甚是心安。”
说实话,傅莹对这位继子的感情着实有限,指望对永璜超过自己的儿子永琏,那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想做个虚伪的样子给众人看,只要对永璜做到问心无愧,符合这个时代嫡母的要求就行。
她可不想当什么“待继子超过亲生子”的圣人,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普通人,这些封建社会的条条框框已经把她弄得疲惫不堪了,她没有理由在给自己增加额外的道德负担。
于是说道“皇上放心好了,我定不会亏了永璜的。”话刚说完之后,自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弘历见她困了,便让玉枝等人扶着她去和衣休息,可自己因无困意,便继续守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读者“啊麻花”,灌溉营养液520190604 00:17:09
读者“重重”,灌溉营养液620190601 07:1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