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把各自的行李物品找齐, 便见到一队人马从不远处赶过来, 原来是离宫道人并几个门派世家的长老们, 带着一队弟子。众人登时宛如见到了亲人,只有几个白马寺的和尚讷讷地站在一边, 不知该何去何从。
离宫道人等人听说了施雪江的事,都是十分震惊,可众人言之凿凿,加上有江凤清与松月真作证,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离宫道人与施雪江乃是多年好友,怎么也无法相信他居然会是魔教的教主,一时间不免伤怀。他对施雪江更为了解, 道出施雪江一段往事,众人才对这白马寺的得道高僧怎么会堕入魔道有了几分了解。
原来施雪江年轻时行走江湖, 与一名普通人家的女子相恋,别说施雪江乃是自幼便在白马寺修行的高僧,哪怕他只是个寻常世家门派的子弟, 要和普通人相恋也是困难重重。二人躲在深山里, 还偷偷生下了一个孩子,委实过了一段幸福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 施雪江最终还是被白马寺找到,捉拿回去,那女子却是被当做带坏了施雪江的妖女, 当场便打杀了。施雪江想必便是受了那等刺激, 才生出心魔, 最终堕入魔道。
众人都是唏嘘感慨,又商定接下来的计划,一是一定要救出之前那批人,二是要尽力将施雪江围剿在此处,免得他出去为祸人间。
几个长老们将众人分成两队,分头搜寻魔教妖人的踪迹,若是找到了,就立即放出讯号。江家、松家以及云外城的弟子们分在一处,庄家却是给分到了另一队。
庄弥也别无他法,他虽然与江快雪已有婚约,但现在不是叙儿女私情的时候,长辈的命令,他不能不服从,只能依依不舍地跟江快雪道别了。
江快雪有些担心他,从怀中取出许多草药,跟他交代了药性,让他千万小心。
两队人马分开,江快雪跟在凤清姑姑身后,望着前方。谢玉正与松月真走在一起,不时回过头挑衅般看江快雪一眼。
一队人马走到南边,这一带地势险峻,众人沿着山梯依次走过,这时脚下地面一阵晃动,竟是这处的山体出现小型地震。凤清姑姑与云外城的长老喝令众人不得惊慌,小心躲避滑落的山石。
江快雪找了个地方躲避,幸而这不过是小型地震,很快就过去,除了几个弟子被砸伤,没有其他伤亡。
众人修整完毕,小心度过这段险峻的山体,走到山坳处时,江快雪忽然感觉脚下一震,居然又是一阵地震这究竟是山体地质问题,还是有魔教中人在暗中作祟
这一次的地震却比之前一次严重得多,无论凤清姑姑与云外城长老如何控制,大家也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抱头躲避。
江快雪也是第一次遇到地震,不免有些担心松月真。抬起头只见高山向下倾倒,硕大的石块劈头盖脸砸了下来,更为可怕的是,地面竟裂开缝隙,有两个弟子来不及躲避,摔进缝隙里。
江快雪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找到松月真的方向,朝他那边跑。这时云外城的长老御剑飞了起来,甩出一根长鞭卷起一串弟子,长鞭一扬丢到了对面的山坡上。凤清姑姑与松月真尚不会御剑飞行,但也在全力协助弟子们避险。
就在这时,松月真一手拉着一个摔进地裂之中的弟子,想将人拉上来。那地面却又是一震,他脚下泥土登时犹如齑粉般崩塌,江快雪想也没想,扑上去一把抓住松月真的手,却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被两个人的重量一起拖了下去
江快雪是最先醒来的人。
他看了一眼四周,经过一场地震,地貌也全然变了个模样。他们三人不知摔在了什么地方,四周一片荒滩,见不到第四个人的身影。
他做起来,摸了摸头,他记得摔下来时叫一块石头砸伤了头部,可现在伸手一摸,却没有摸到伤痕。江快雪已猜到,他或许是又死了一次,不过应该不是被石头砸死的,可能是摔死的。他毕竟是修行之人,哪能那么简单叫一块石头砸死。他不禁哭笑不得,那脑海之中的声音还真是刻板,只要不攒够善恶值,他就是死了一百次,也能第一百零一次地活过来。
另外那名弟子就摔在他身边,江快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人已经死了,摔死的,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这幅由真气淬炼过的身体居然也能摔死。
他又连忙去看松月真。
松月真却是运气好,摔进一个水潭里,又被水流冲到岸边。江快雪把他拖到岸上,摸了摸他的脉门,取出银针先为他治伤,接着找到自己的包袱,掏出面具戴上,换了装,佩上神锋剑,再四处找寻一些用得着的草药。
松月真的腿委实是多灾多难,这次摔下来,他又摔伤了腿,江快雪把他拖到一块岩石边靠着,给他敷了些草药。
松月真很快醒了,四下看一眼,见到那具尸首,面露痛惜之色,又看着江快雪,即惊且喜:“江遥哥哥,你没事吧你怎么会跟着我一起掉下来”
他记得摔下去时,有个人冲上来抓住了他的手,难道那是江遥哥哥他们三人摔下来,一死一伤,江遥哥哥却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他的实力究竟有多么高强
“我没事,我先去将他埋了。”江快雪站起来,在荒滩上徒手挖了个坑,把那名倒霉弟子的尸首一块块捡起来,放进去,埋上土。
“他叫谢超凡。”松月真坐在不远处看着。
江快雪点点头,找了块石板,刻上谢超凡的名字,立在黄土包前。
江快雪回到松月真身边,四处看了看,指着前方一处山壁:“咱们到那儿去看看有没有上去的路。”
松月真点点头,撑着身子想站起来。
江快雪看了看他的腿,蹲下身背对着他:“我背你过去。”
松月真看着江快雪单薄的后背,有些迟疑。
“上来吧。”江快雪扭头看了松月真一眼,催促道。
松月真往江快雪背上一趴,江快雪站起来,反手抱着他的腿往上托了托。也是他修行有成,所以背起松月真这么一个成年男子不算吃力,否则非得给松月真压趴下不可。
松月真最不陌生的,就是江快雪的后背。小时候趴在他后背上让他背着,躺在供桌上由他守着,只觉得那后背无比坚实可靠,可现在长大了再看,便觉得这后背有些单薄了。
“江遥哥哥”松月真脸颊贴着江快雪的长发,闻到江快雪身上干净的气味,一时间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点脸红。
“把你的剑收一收,抵着我的后腰了。”江快雪后腰有点硌,托着松月真的腿往上送了送。
那山壁离两人不远,下放丛生着灌木杂草。江快雪走到山壁下,有些咋舌,这也太高了,除非是御剑,否则他们两人要怎么爬上去
他把松月真靠着山壁放下,见他脸红红的,担心他是发烧了,伸手给他把脉,见他脉象平稳才放下心来。
松月真神色间不知为何有些羞赧,他看了江快雪一眼,又移开目光,问道:“江遥哥哥,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其实你一直跟着我们,对不对”
江快雪身体一僵。
松月真继续说:“你就是那些江家弟子之一,对不对”
江快雪暗想难道他被松月真看出来了不,应该没有,松月真那么讨厌他,若是猜到他的身份,定然不是这种态度。
松月真忍不住,伸出手想拿下江快雪的面具,看看他的面容。江快雪向后一躲,避开他的手。
松月真垂下手:“江遥哥哥,你为何不愿意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江快雪垂着头:“你要是见到了,就会厌憎我的。”
松月真心中不断猜测他这句话的意思,见他身体好好的,又问道:“江遥哥哥,上次你胸口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吗”
江快雪点点头。
松月真不禁暗自称奇,能有如此超强的愈合能力,江遥哥哥的修为该多么高深他究竟是谁呢江家若是有这么厉害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眼光扫到江快雪的尾指,登时有些诧异:“咦,你指上那道伤疤为何没了”
江快雪又不能把自己死而复生的事告诉他,只能说:“解释不清楚,不过我千真万确就是江遥。”
松月真对这一点倒并不怀疑,江遥哥哥的身形、说话的语气、身上的气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原本的疤痕忽然没了,江遥哥哥又解释不清楚,更是让他显得神秘莫测。
“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些吃的和草药。”
江快雪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拔出神锋剑把杂草打干净,堆在一边,又找来几块石板,搭成一个简单的灶,又拿一块岩石凿成大碗,取了水放在灶上煮沸,喂给松月真喝。
松月真却非得让给江快雪先喝,江快雪喝了,他才把剩下的水喝净。
松月真有些歉意:“江遥哥哥,我受了伤,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拖累你。”他也不知怎么的,每次遇到江遥哥哥时,要么是受了伤,要么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仔细想想便觉得有些丢脸。
“没关系,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江快雪这话乃是出自真情实感,他和松月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夫,这种亲昵的话说出来也十分自然。可他现在对松月真而言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这话说出口,不亚于情话,松月真一时间又脸红了,目光黏在江快雪脸上。
江快雪站起来,在四周走了一圈,找到一些稀有少见的草药。这里既然有这么多稀有药材,那说不定也会有天边一碗水。他打起精神,又仔细看过,最终在一个山坳处发现一株有些相似的小苗。这小苗顶着个花骨朵,得过几天才能开花,可看那叶子,与天边一碗水十分相似。他取出一截草绳,绑在小苗上做个标记。
找了些草药,他又在地里寻摸些吃的,可惜这地方实在是有些荒凉,除了灌木草药,连个菌菇都没有。回到松月真身边时,他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的。
松月真问他怎么了,江快雪想了想,说:“这边地里没什么吃的,待会儿我去水潭边看看,或许能捞着鱼。”
“你不爱吃鱼,别去了。你瞧。”松月真拿剑叉起一条死蛇,亮给江快雪看:“方才这长虫来咬我,被我一剑刺死,咱们晚上就吃这个。”
晚上两人吃了一顿鲜美的蛇羹,挤在一起睡了。也是两人运气好,在山壁下待了几天都没有下雨,过了三四天,松月真的腿勉强能走了,两人便商量该怎么上去。
山壁上有些可攀援借力之处,只是松月真腿脚不甚灵活,得再修养几天才能爬上去。
这天江快雪一个人,来到那山坳处。这几天他日日都来看,估摸着今天也该开花了。果然一走过来,便看见一片深绿墨绿中,点缀着一朵小白花,将开未开,仿佛美人半遮着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