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快雪耐心在一边蹲下,等着那朵小白花徐徐展开每一片玉瓣,待到全开之时,江快雪将灵气聚集在指尖,小心将其齐根掐下,有灵力灌注在花茎之中,这草药便能常开不败,保持药性。
江快雪收好草药,脸上沾了一点泥,他走到水边,取下面具擦了擦脸。这时灌木丛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快雪当是蛇,惊得头皮一炸,转过头来,那里却什么也没有。
江快雪戴上面具,回到山壁下。松月真愣愣地坐在那里,有些神不守舍的。
江快雪看着他问道:“中午吃什么要不我去打两条鱼”
松月真抬起眼睛,目光有些复杂,仿佛在透过江快雪看另一个人。半晌他才站起来,冷淡地说:“不用了,我去打吧。”
前几天他都好好的,一口一个江遥哥哥,不知为何态度会骤然冷淡下来。江快雪不明所以,松月真已经往潭水那边去了。
松月真看着水面,心中一直无法平静,他刚才跟在江遥哥哥身后,看到了他摘下面具,然而那张他揣摩过许多次的脸,却让他错不及防地愣在当场。
那居然是江快雪的脸
他心中升起一股愤怒,被愚弄了的愤怒。亏他把江遥哥哥当成亲密的朋友,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叫得亲近,原来那是他最最讨厌的人
他想质问江快雪,想抓着他逼问他,究竟为什么要戴上面具假扮成另外一个人欺骗自己可是想起这段时间“江遥哥哥”对他的好,想起他说过的“我是为了保护你而来的”、“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心中又生出一种无法割舍的疼痛
为什么要是江快雪随便是江家什么人也好,为什么要是他
松月真心如刀割,浑浑噩噩了半晌,勉强打起精神,打了条鱼拎回去。
江快雪用锅子煮了野菜,问松月真要不要吃,松月真摇了摇头:“我吃鱼就好。”
吃了午饭,石壁边忽然传来声音。两个人快步走过去,听见那石壁上方传来云外城长老与凤清姑姑的声音,正在叫着松月真。
松月真连忙贴在山壁上,跟上方回话问答。上面的人听见他没事,都松了一口气,让松月真往上爬,他们拉他上去。
看到希望,江快雪也非常高兴,松月真忽然转过头,看着他,问道:“你说你为我做什么都愿意,是真的吗”
江快雪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在这种时候问这个。
“那我说的话,你都会照做么”
“会,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松月真看着江快雪:“我要你上去之后,不可以再来找我了。”
江快雪一愣,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松月真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难道不想再见到自己是什么时候他又惹松月真生气了么
“你做不到原来你的承诺一文不值。”
“我我答应你。”江快雪的喉咙发紧,说完这句话,便背过身装作收拾东西,免得叫松月真看见他眼中莹莹的水光。
对江快雪说了这种话,松月真却也开心不起来。两人准备妥当,一前一后往上爬,还好这山壁不是滑溜溜一片,有些可以落脚的地方。
两人是修行之人,体力都不错,一口气爬到半山腰,果然见到一条玉带从上方垂下来。
上方传来凤清姑姑的声音:“这玉带乃是一样法宝,一旦开始往上升,就不能再下降,而且只能用一次,松少侠抓好。”
两人抓住带子,只觉得触手温软如丝,那带子有生命似的缠住他们,一点一点往上升,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法宝。就在这时,一阵妖风吹来,将江快雪袖口藏着的天边一碗水吹落。
他来不及多想,松了带子就探手去捞,松月真喝道:“你在干什么快来别捡了”
江快雪却是追着落花,一手抄住,落在松月真身下三四步远。
“抓着我”松月真伸出手。
江快雪衔着花往上爬,然而松月真也在匀速往上升,两人之间总是只差那么一点。
松月真咬牙,解开玉带,一把拉住江快雪的手,拼命往上爬,追赶匀速上升的玉带,然而不知是不是减少了两个人的重量,那玉带上升的速度加快了。
眼看就要追不上,江快雪抬手在松月真后背拍了一下,把他往上一推,将将够住了那根带子,他自己却因反作用力下降了三四尺。
“你”松月真满脸急切,死死地盯着江快雪。
江快雪贴在山壁上,口中还衔着那朵花,看着松月真一点一点升上去。
直到松月真在视野内消失不见,想来是安全着陆了,他才松了一口气,再看一眼自己的处境,有些犯了难。
他这位置不上不下的,有点尴尬啊。
这时,又一阵妖风吹来,江快雪衣衫被吹得乱飘,朝风来处看去,视野内一个小黑点慢慢变大,一只大鸟从天际飞来。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鸟大得可怕,一只翅膀上可以站三四个人。它在江快雪脚下停下,江快雪忽然会意,这鸟是来救他的
他松了手,纵身跳上鸟背,鸟儿嘶鸣一声,一扇翅膀飞了起来,片刻便到了高崖上,寻一个空处把江快雪放下。
江快雪想摸摸它以示感谢,那鸟儿却不屑地一扇翅膀,把江快雪扇了个屁墩,迅疾地飞远了。
江快雪取下面具,收好神锋剑,穿好衣服,又把那朵天边一碗水妥善放好,这才循着方向前去找大部队。
大鸟飞到山阴处,一年轻人人走出来,打了个呼哨。鸟儿盘旋着慢慢停下来,落在水边,亲昵地蹭了蹭那戴面具的年轻人。
年轻人笑了笑,摸了摸它的羽毛:“去吧。”
大鸟一张翅膀,扬起狂风,飞远了。年轻人看着它自由自在的模样,禁不住叹了口气,走进山阴的一个洞穴之中。
走过一段狭长的甬道,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洞窟深处亮着星星点点的萤火。
风鹤大师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弥儿,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年轻人往深处走去。洞穴深处枯坐着的老人跟前,依次序站着十数人,见到年轻人走来,纷纷让开一条路。年轻人在风鹤大师的跟前跪下:“师父,徒儿方才让大鹏去救人了。”
“救谁”
“江家与我有婚约的江快雪。”
风鹤大师语气虽然冷淡,但已不复之前的严厉:“怎么,难道你对那江快雪是认真的”
年轻人低下头,似是有些羞赧:“我与他相处久了,难免生出感情。”
风鹤大师端详他半晌,叹道:“不愧是我徒儿,这性子随我,长情。你起来吧。”
年轻人站起来,走到一边。
风鹤大师又问道:“右使,方才那阵地动给他们造成了多大伤亡”
“属下不敢靠近,只粗略估算,他们伤了数百人,失踪死亡人数约莫五六十。”
风鹤大师满意点头,又说道:“我让左使带人去对付另一队人马,他迟迟没有回信,不知是不是有了麻烦,你点二十个好手前去支援。”
右使应了一声。
风鹤大师又皱起眉头:“那阵盘之事,查的如何了”
右使低着头,按照庄弥事先交代过的说辞回禀:“属下探查过了,阵盘乃是那松家的领队人松月真所有。只怕他早已疑心教主您的身份,所以在星渊海内打开了阵盘,将教主困在其中,逼您不得不亮明身份”
风鹤大师仍有疑虑:“松月真他又怎么会找到当年我与芸娘隐居的地方难道是松家那老头子在背后操纵”
这阵盘可实现将一处景致收入阵内,到星渊海内时,打开阵盘便可把外界的景致嫁接于此地,没有持有阵盘之人的操作,阵盘无法打开,进入阵盘的人将被昆玉这景致之内。
风鹤大师越想越深,只觉得那些宗门世家的老蠹虫们都有害他的嫌疑,一时间竟没怀疑到身侧亲近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