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雪里鸿微怔片刻之后, 黑着脸朝曲悦伸出手, “我在这里伤心伤肺,掏心掏肺,就换来你的没心没肺?”
她要拧掉他的头!
曲悦往后稍微退一步,陪着笑打岔道“也怪不得韭黄不理解, 以天工族的生育率, 这不是迟早会灭族么, 听着挺渗人的。”
虽然天工除了族长这一脉, 都可以与天武天灵通婚, 有一半几率生出小天工宝宝,但这挡不住总人数持续减少吧?
“我们天工如今已是四族中人数最少的了,反而那些没脑子的天武人越来越多。”雪里鸿咬咬牙齿,“不过灭族是不可能的, 只要天女不灭,天人便不会灭, 天女是我们的火种,是我们天人共同的母亲, 这才是我们供奉着天女的真正原因。”
这话曲悦听不太懂,默默记在心里, 下次见到母亲时问一问。
雪里鸿逮着九荒骂了一通,骂完掉脸走人“骨头拆不掉, 拆完你就只剩张皮了!”
“师父。”九荒喊一声。
雪里鸿是真被气到了, 理也不理。
九荒道“能够斩断的情丝, 一定非常细, 您不用难过,往后您会有一条更粗的。”
雪里鸿脚步微顿,哼了一声,推门走人。
门禁锁上之后,曲悦才松了口气,走去妆台前坐下,将小木偶扔桌上“打住你的心思,往后该雕刻继续雕刻,别想着剔除你的天工骨了,又不是个纯血天工,怕什么。”
九荒仰着头看她“可是……”
曲悦打断“我觉得你认真雕木头的样子,特别有魅力。”
废什么口舌,只需一句话足够。
果然九荒立马不再吭声。
曲悦一手托着腮,一手摸摸木偶的头,叹了口气“你师父和你爹这一对,仔细一想,还真是挺可惜的,命运弄人啊。”
“可惜么?”九荒不这么认为,他本不想反驳她的,一直以来,即使他认为她说的不对,也不会反驳。然而看着此事令她颇为伤感,这可不行,“六娘,我不觉着我爹有多深情。”
曲悦换只手托腮“有时候,强迫自己忘掉比记得更难。”
九荒摇头“我是说我爹再娶的事儿。”
曲悦又叹一口气;“有些事儿你不理解,你爹身为叶家嫡子,接受着叶家的教育长大,身上担着多少责任……再说人活在这世上,不只有爱情。”
稍稍沉默了会儿,九荒问“所以他们错过便错过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曲悦……
九荒再道“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只怪我爹,六娘,我也是一直缠着你,你若是我师父,会为了躲开我而假死么?”
曲悦摇头“不会。”
九荒道“你看,他们就是一个太过随意,一个不够执着,和命运没有关系,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不可惜。”
曲悦……
完蛋,好像被九荒说服了。
她现在总是很容易就被他说服,不是他说话越来越通俗易通,是她越来越能揣摩他的思路了。
九荒打量着她“六娘,这阵子你身体还好么?”
“我没事。”曲悦回到魔种之后,反而感觉着好多了,“说起来,你这小分|身有毒么?”
“没有吧?”九荒也不太清楚,“连法力都没有,控制四肢也很僵硬……”
曲悦“那试试。”
九荒问“怎么试?”
“就这样试。”曲悦将小木偶拿起来,撅起嘴轻轻在他脑门上一啄,尔后嫣然一笑。
将木偶放下后,木偶半响不动,直挺挺的往后倒了下去。
……
叶承锡被九荒叮嘱过后,虽不明白怎么回事,却真没继续招九荒的魂。
是曲悦经过一番尝试,发现只需将小木偶扔进储物镯子里,九荒便可以回去。
又过一阵子,雪里鸿从那本工作日记中看不出什么,而宗权已将近复原,忍之不住,要杀出去找风槐报仇。
当然,他没有忘记自己下界来的主要任务,是抓雪里鸿回去。
雪里鸿拒绝“我不是不愿回去受罚,问题是你没听曲悦说吗,风槐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你,我不想再跟着你翻车了,丢不起这个人。”
宗权取出一张纯黑色的长弓“之前是没有准备,我本命神弓在手,谁拦得住?”
言罢已用一条绳索,锁住了她的手腕。
“宗前辈,您保重。”曲悦朝他拱手,看他的目光,犹如看一位慷慨就义的勇士。
这眼神看的宗权更是连退路都没了,此次必须证明一下自己“诸位保重,先前救命之恩,再次谢过。”
放他回天人界去,君执心中虽忐忑,但依旧微笑拱手回应。
难得曲宋也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
宗权与他们告别过罢,朝天幕举起了弓。
两指勾起弦,拉至最满。
弓身与弦之间,红光凝结成一支箭。
嗖——!
箭朝天幕飞出那一刹,地面上执弓的宗权,以及被宗权锁住的雪里鸿瞬间消失。
因是夜间,这红光异常耀眼,引来魔种内无数人的目光。
曲悦、曲宋和君执三人,并排站在君执的院子里。
“一箭破天。”君执拢手仰头,为魔种的处境忧心忡忡。
“可惜没用。”曲悦吃下一颗丹药之后,又开始剥橘子吃,压一压嘴里的苦味,“宗权一出魔种,立刻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