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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了,打累了。”
又到了大帅的周年忌日,靳佩弦风尘仆仆从外回到梅州,进大帅府坐下,先说了这么一句话。
两年多的岁月和征尘,在他面上留下痕迹。他双颊被时光捋出线条,当年十九岁少年的婴儿肥已然悄然而去。
他的眼更亮,灼灼如天际寒星。
“不打了?”听靳佩弦这样说,封百里、宫里雁和夏之时都面面相觑,“老大……什么叫不打了?是说为了大帅忌日,暂时休战,是吧?”
靳佩弦斜躺在转椅上,将穿着马靴的两脚高高举在办公桌上。
“不……就是不打了,休战。”
宫里雁和夏之时暂且没说话,封百里却有些按捺不住,忙上前问,“老大……为什么?”
靳佩弦疲惫地闭上眼睛,“还用问为什么吗?打了两年了,要是能打赢,就早已经结束了。可是已经拖了两年下来,劳民伤财不说,我也累了,打不动了。”
“那难道是老大你……想认输了,想向郭子林示弱?”
靳佩弦眯了眯眼,“……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我什么年岁,他又什么年岁?他带兵打仗多少年,我才多少年?就算我打输了,也不丢人。更何况咱们还没输呢,只是我打累了,不想打了。”
“老大……”封百里颇为不甘。
靳佩弦拧着眉心,摆摆手,“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封百里欲言又止,只得闭紧了嘴退下,只是两手在身侧握成了拳。
“夏副官,拟电:邀请我郭三叔来梅州,一起为我们家老爷子办忌日。我知道他当叔叔的,只是不满我这个当侄儿的表现。可是他跟我们家老爷子的兄弟情,却从未改变。”
夏之时也是略有些犹豫。
靳佩弦又深深叹了口气,“……落款加‘愚侄拜上’。”
“老大!”封百里再度压抑不住,痛声呼了出来。
“够了!”靳佩弦不耐地一敲桌子,“我都说了,这事儿我已经定了,你们不用再说了。究竟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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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百里按捺不住,终是摔门而出。
宫里雁追了出来。
走廊幽长,只有两边尽头才有窗。阳光透进来,却照不亮那样长长的幽暗。
宫里雁追上封百里,低声地劝说,“……你也知道的,打仗说到底,打的是钱。咱们没钱了。从少夫人离开,咱们的军费就更捉襟见肘。老大原本以为这一仗最多两个月就打完了,所以准备的弹药都只够两个月的,谁知道——这一打就是两年。”
“就连咱们派去欧洲补充军械的钱都没有了,连合作多年的克虏伯都不肯再卖给咱们军械。没有了军械,这仗还怎么打啊?老大也是为难,可是不得不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