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阳光的冬天凉飕飕的,寒风阵阵,小四眼明手快地给官语白披上了厚厚的斗篷,而萧奕还是那一身单薄的锦袍。他仰首看了看空中淡淡的月亮,长舒了一口气,僵直的身形放松了下来。
“小白,平阳侯已经派人回王都去请旨了。”萧奕闲话家常般说道。
官语白拢了拢斗篷,微微颔首:“看来王都那边可以过个‘热闹’的好年了。”他嘴角微勾,笑得意味深长。
可不就是!萧奕也笑了,叹了一句:“这么快又要过年了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起走过两段小路后,就分道扬镳,官语白回了王府的青云坞,萧奕自然是去了他和南宫玥的院子。
南宫玥正在东次间里等着他,她也知道他去见奎琅所为何事,心下难免有些担忧,在看到萧奕的那一瞬,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丫鬟们立刻识趣地退下了。
萧奕也坐到罗汉床上,温柔地把南宫玥揽在怀中,跟着就把刚才发生在地牢中的一切都一一告诉了她。
气氛起先有些凝重,但是当她听到奎琅竟然不自量力地想要挑拨萧奕和官语白时,南宫玥差点没笑出来。
对上南宫玥忍俊不禁的眼眸,萧奕挑了挑眉,故意逗她:“阿玥,你说他是不是厚脸皮?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狡兔’,小兔子都要委屈死了!”
这一次,南宫玥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奎琅那糙样确实是和兔子相差甚远。
萧奕见她被逗笑,好像是办成了一件大事一样,得意洋洋地俯首在她嘴角亲了一记。
南宫玥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来:“阿奕,这几天,只有三四个府邸的夫人去拜见过三公主,我估摸着她恐怕是要急了,说不定过几日还会再来碧霄堂”
“她要来,我们就要见吗?”萧奕皱了皱鼻头,冷哼了一声,然后摸了摸南宫玥的腹部说,“阿玥,你现在还是乖乖养胎,那些不相干的人,就别理了。”
南宫玥乖顺地应了一声,其实她也没兴趣见三公主。
萧奕的大掌在她的肚子上贴了一会儿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随意折叠起来的纸,摊开后,递给了南宫玥,表功道:“阿玥,你看看!”
南宫玥看了一眼后,就是眸中一亮。
这张满是折痕的纸上画了几个玉佩的草图,其中有几个已经被人随意地用笔划去了,还剩下两个样式。
第一个是鹰,中心的圆形玉佩上刻着一头雄鹰,鹰喙衔住外围刻着云纹的环佩;第二个是猫,外圈的大猫成环形圈住中心蜷成一团的小猫。
两个玉佩都是子母环佩的设计。
萧奕是提过要给他和囡囡刻一对子母环佩,以后父女俩一人佩戴一个,不过南宫玥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他早就放在了心上。
萧奕自然看出南宫玥的惊讶,不满地努了努嘴,仿佛在说,他答应她和囡囡的事有食言过吗?
也亏得他长得好,哪怕做出这么幼稚的表情,也没有太别扭。南宫玥心中暗道,赶忙抬手摸了摸他乌黑的发顶以示安抚,然后立刻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阿奕,我觉得可以把这猫儿的玉佩改上一改啊!”
话语以她的一声低呼作为结束,萧奕轻松地把她横抱了起来,抱着她去了小书房里。
他把她放在书案后的圈椅上,亲自伺候笔墨,铺了纸,磨了墨,取下笔架上的狼毫笔交她手中,又在她柔嫩的掌心和指腹缱绻的摩挲了一下,方才退开,一脸殷切地看着她。
南宫玥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调整了握笔的手势后,笔尖沾了沾墨,就落笔画了起来。
无论是萧奕,还是她,都对家里的猫儿极为熟悉,因此寥寥数笔,就尽得精髓,没一会儿她就画好了一对新的子母玉佩,仍旧是两只睡觉的猫儿,只是两只猫各睡成了类似半圈的形状,一阴一阳,形成了类似阴阳八卦的图案。
南宫玥收起笔后,含笑道:“阿奕,我记得你那里有一方田黄石,我这里也有汉白玉”
正好可以分别雕小橘和猫小白。
“好主意!”萧奕抚掌赞道,“其中一块就先由我戴着,等将来我们有了别的孩子,就再给他阿玥,你说可好?”他殷切地看着她,目光灼灼。这对玉佩就是他们一起给他们的孩子准备的,这种感觉真好!
南宫玥小脸染上一片红霞,眸中水光涟漪。这个阿奕啊,囡囡都还没出生,他已经在想第二个了!
不过,她本来就打算生第二个孩子,两个孩子最好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凑成一个“好”字。
那么,她和阿奕也就圆满了!
见南宫玥羞赧地点了点头后,萧奕满足了,兴致勃勃地说道:“阿玥,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田黄石。”话音还未落下,他已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只剩下门帘的珠链晃动不已,发出清脆的声响。
南宫玥的嘴角不由翘得高高,吩咐画眉和鹊儿去开她的私库去找几块汉白玉出来。
一盏茶后,小夫妻俩就坐在一起从一堆零散的玉石中挑了两块大小适中的,萧奕又拿笔在玉石上勾了底稿,这才满意地放下了笔。
“马上要过年了,可以休沐好些天,我正好可以得空把这对玉佩给雕了。”萧奕信心满满地对着南宫玥眨了眨眼。
南宫玥也笑了。是啊,马上又要过年了,这一次,有阿奕陪着她一起过年了。
萧奕愣了一下,也想到了,他换了个位子,和南宫玥挤到了一张椅子上,把她抱在怀里。
他和阿玥成亲也好几年了,却还是第一次陪着阿玥一起过年。
“阿玥,”萧奕没有道歉,只是在她鬓角亲了一下,“今年我们两个一起过年,明年就是三个人了。”
是啊,明年加上囡囡,就是三个人了。
小夫妻俩都傻乎乎地笑了,表情出奇的一致!
碧霄堂里温馨极了,而驿站中却不然。
如同南宫玥所预料的,三公主是真的急了。
奎琅已经失踪了半个月,还是杳无音讯,以致她和平阳侯如今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被困在南疆。
而且,那些南疆人都是些没规矩的莽夫粗妇,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她来了这么久,除了乔大夫人还时不时过来问安外,也就没几个府邸来拜见过她,就仿佛整个南疆的府邸都忘了她一样,她只能憋屈地窝居在狭小的驿站里。
算算时间,平阳侯派去的人至少要到过年才能到王都,过年还要封笔封印,等到新的圣旨过来,恐怕要来年二月了,难道她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三公主烦躁地在驿站的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一开始,三公主也以为可以从乔大夫人那里套到什么,却发现乔大夫人名义上是镇南王府的姑奶奶,可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几乎是一问三不知,三公主心里暗恼。
偏偏现在乔大夫人又是她能得到消息的唯一途径,她只能耐着与乔大夫人一次次地周旋,却没想到根本打探不到什么消息,白费了她一番精力与她应酬。
无可奈何之下,三公主忍着屈辱在十二月十三再次去了镇南王府,但这一次,她连碧霄堂的大门都没进去,就只能无功而返。
三公主气得差点就要失仪,她好歹是堂堂公主,南宫玥竟然敢把她拒之门外,实在是目无皇家,欺人太甚!
三公主无奈地又返回了驿站,她才刚回坐下,就听宫女说乔大夫人来访,三公主本来想让宫女赶人,但转念一想,还是让人把乔大夫人带进来了。
对方一进门,三公主就不客气地嘲讽道:“乔大夫人,本宫可受不起你的礼!”
正欲行礼的乔大夫人僵住了,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公主殿下。
三公主冷着脸继续道:“你们镇南王府已经是南疆的土皇帝了,本宫不过一个公主,怎么担得起夫人你的大礼!”
乔大夫人心中一沉,脸色不太好看。
一定是南宫玥!
这个世子妃行事越发交横跋扈了,她得罪了三公主,只会替镇南王府招祸!
乔大夫人急忙道:“三公主殿下恐怕对镇南王府有什么误会镇南王府自先父起就对大裕忠心耿耿,几十年来镇守南疆。也就是那世子妃,哎她素来任性,又听不进长辈的劝,可是她惹了殿下不快?”
看乔大夫人一副表忠心的模样,三公主忽然嘴角翘了起来,勾出一个温婉的笑意,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