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安脑袋凑了过来,回家前特地刮了一回胡茬,面庞硬朗而又周正,笑了个灿烂“怎会可能你又瞎想。”
锦棠白了他一眼“我是不知道你的人还是怎地”
上辈子,陈淮安嫌葛青章老娘聒噪,好几回,指使着顺天府的差役们拿麻袋一装,把她给扔到京郊不远处的深山里,还只当她从此就回不来了呢。
岂知,她一个农村长大的泼妇,连野猪都能打的,初时扔出去半个月才能回来,多扔几回,她三天就能摸回来了,有一回回来,还给葛青章带回来半只野猪了。
陈淮安道“要么咱们就搬家,搬到慈悲庵的老宅去,要么我就把她弄进山里去,横竖清闲一日是一日,我能受得了齐梅,受得了陆宝娟,我受不了隔壁这个大嗓门儿。”
锦棠嫣然一笑,勾过陈淮安来,悄声道“放心,我有的是办法治她。”
她款款撩起短袄来,哑声道“再瞧瞧,我肚子可变大些了不曾这都怀上多久了,肚子怎的就没变化呢”
陈淮安跪在床前,仔仔细细儿的盯着,良久,叹道“瞧着是真没变化,你吸一口气我再看看”
锦棠于是深吸了口气,俩夫妻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夕阳,俱盯着她犹还细软而又紧致的肚皮,偎在一处悄声儿的说着,盼着。
那小腹之中,一个小小的胎芽,就在此时,懵然一声砰,就开始发芽了。
再说张氏。
人总有个得陇复望蜀的心,而张氏的这种心态,比别人更甚。
如今,渭河县的罗家酒肆,全权由葛大顺照料着。
当然,在老酒被逐渐转移到河西与隆庆坊之后,那座小酒肆其实也就只能维持个渭河县的用酒量。
但那也了不得啊,既由葛大顺照料,那一间酒肆就等于是白白儿落张氏手里了。
这么些年,她慢说一个铜板儿的利润不曾给锦棠交过不说,见天儿的,就为着说酒肆揭不开锅,在葛牙妹面前打秋风,每每还要说,这钱都是用来经营酒肆的。
而她此番上京,除了想凭借着儿子,从此就躺在床上吃着肘子享清福之外,还有一桩心事。
那就是,在她看来,渭河县的酒坊才是锦堂香的根源,而如今渭河县的酒坊有葛家一半,那么京城的锦堂香,也就该分葛家一半不是。
于是乎,张氏便和余桂枝两个便合计着,把京城的锦堂香也分一半。而且,从此余桂枝管沽酒,张氏管收钱,俩人要把财权先抓到手里。
商议一罢,俩人就乐呵呵的跑来跟锦棠说这事儿。
此时八月,鲜核桃新下来。
齐如意听说核桃能补孩子的脑,把锦棠圈在床上,不许她下床,正在给她剥鲜核桃吃呢。
锦棠听了来意,立刻便道“这有甚酒坊是我的,也是我娘的,是大舅和青章的。不过,咱们酒坊里如今不缺沽酒的,只缺一个管钱的,舅母和桂枝商量一下,去一个管钱即可,两个人我不要的。”
齐如意以为锦棠说的这是真话,急的直瞪眼,锦棠却笑着摇头,示意她不必着急。
张氏和余桂枝,算得上两只母老虎了,母虎同笼,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当然争不起来,这时候扔一只兔子进去,她们就得露出彼此的獠牙和利爪了。
锦棠如今要的,正是要激这俩母老虎,同笼相斗。
果然,这天夜里,锦棠一觉睡到天亮,正站在凉台上,揉着腰肢趁着凉风在涮口,便听隔壁院里一声扬天的尖嚎,不一会儿,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从屋子里扑了出来,爬在院子里大吼一声“杀人啦杀人啦,余桂枝杀人啦。”